致富经

“胡大宝突然回来了！”
　　“胡大宝居然开着车回来了！”
　　“胡大宝还在给村里人发红包！”
　　“没想到胡大宝这么长脸！”
　　来自胡氏老宅的议论声急不可耐地跃动于每个人的唇齿间。
　　尽管这些声音低到几乎难以引起空气的振动，却也丝毫不影响村人对大宝还乡的好奇。是的，胡大宝，这个曾经不学无术的浪子，在外打拼十余年后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是衣锦还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似乎只有这样的感叹才能稍稍平复人们心中的震惊、羡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大宝端坐在上席，绽开嘴角应承着族人的敬酒。在一声声“宝爹、宝兄弟、宝侄儿”的呼唤中，大宝只觉有些醉意。看着族人对致富经孜孜以求的目光，大宝突然一个激灵，好像在人群中发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没钱、没媳妇儿，连借点播种用的作物种子都要冒着被族人唾沫洗脸的风险，走投无路之下，胡大宝摔门而去，从此背井离乡！想到这里，大宝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刚准备放下的筷子又在一抬手间被重重地掷在酒杯旁，吓得正要前来敬酒的晚辈胡小毛一个哆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宝，挺尸般杵在凝固的人群中，一时间慌了神。桌角旁捡拾残羹的黑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和寂静惊扰，箭一般冲出门外，远远地躲在草垛边窥视着屋内众生。
　　大宝见状，趁势开腔：“风水轮流转！十几年前我胡大宝有过难处，全靠乡亲们搭手才能下定决心去北京转转。这些年我走过北京的每一条地铁，到过北京的每一座商场，挣过大钱也赚过小钱。大家有困难我胡大宝不会不帮，一辈子窝在山旮旯里终究是没出息的——老胡家这些长辈心里自然有数。小毛头这些小辈们一定要走出村子，见的世面多了，走的路多了，挣钱的门道也就广了。再说了，好歹都是一家人，在北京有困难也是可以找我的嘛！”
　　大宝第二天便开车赶回了北京——新的地铁线路即将试运营，大宝不能缺席。
　　胡小毛连续几晚翻得床板吱吱响，回味着他宝爹的一番“肺腑之言”，心里也埋下了要出门闯荡的种子。一个星期后，胡小毛搭上了北上的火车。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大宝那么成功。胡小毛的北漂之旅就相当不易，只有起早贪黑才能让自己勉强填饱肚子，乘坐地铁上下班自然成为他一天中难得的闲暇时光，同时，这也让他对事业有成的胡大宝多了几分敬意。
　　这天，快步走入地铁通道的胡小毛正要翻包取卡，一枚硬币不慎从侧包滑出。硬币顺着地势向通道拐角处快速滚去，正好被一名乞丐捡着。胡小毛心里暗骂倒霉，行至拐角处恨恨地瞥了乞丐一眼，却再一次像挺尸般杵在那里，动弹不得，口里喃喃念道：“宝爹！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