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抬起沉重的眼帘,他努力一望,只见一片白茫,还以为自己仍身在冰雪的世界,直到看清,那不是寒切刺骨的冰雪,而是那洁白的毡房布顶,一挪身子暖暖的,他慢慢地移动目光,终于看到卓玛兴奋的目光。
一看到卓玛,他又回到三天前,就象看到那一抹洁白的炊烟,浑身充满了力量,感受自己生命的存在,要勇敢活下去。她那婀娜的风姿,宛若雪域高原升腾起的袅娜炊烟,用她火一般的热情,唤醒一颗生命回归雪域,迈进边关。
见他醒来,卓玛那烙着两团高格外打眼的高原红的脸庞,立即露出灿烂的喜悦,宛若一朵吐着芬香的高原雪莲。
她双手扪上胸口,长长舒一口气:“扎西德勒金珠玛米,扎西德勒金珠玛米……”
他吃力地说:“弓卡姆桑,托切其,托切其!”
他想起身来,卓玛上前,扶着他躺下,叫他安心养伤。阿妈端过来一碗驱寒健骨的中药汤,卓玛用一柄铜勺,一勺一勺喂着他喝下,还一边安慰,不要着急,你的战友,他们一看到咱的炊烟,就一定会找到这儿来。
卓玛告诉他,你的伤的确很重,腰部大面积搓伤,左腿骨折,还有几处冻伤,只是好好地调养,还是没有大碍。
直此,他才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卓玛和阿妈给他的腰间敷上了活血散,左腿绑着接骨用的夹子,右腿上贴着伤骨膏,多次帮他擦洗身子。自己竟全然不知,后来连上茅厕都是由卓玛背扶。
他想打一个电话给排长,而手机曾放在驾驶台上,滚雪一团团砸在车上,车门一下子被砸开,将他掀了出来,求生的欲望迫使自己与冰雪抗挣,离开危险地段,要不就与自己驾驶的爱车一样,早被砸将下来的雪团掩埋,冻成一团大冰。
那天,他发现自己还活着,腿不能站立行走,就以手当脚,望着远远的一抹炊烟,一尺一尺地爬行,整整爬了两个小时,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雪地上。是卓玛发现他,骑着一匹大马奔来,将他驮进毡房,要不早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第二天上午,正如卓玛说的一样,排长和通讯员循着炊烟找来,他已在卓玛温暖的炕头躺了三天,排长没有批评他,只是通讯员一个劲地责备,说是连长下的命令,若是再找不到你一班长,马上就向营长打报告,追认他为烈士,处分二排长复员。
听通讯员一说,他哭笑不得:“要不是她们母女相救,我只能接受一名烈士的荣誉了,不过我不想现在就光荣,我还在在川藏线多干几年,随时看到卓玛和阿妈,看到她们母女平静地生活着!”
他问排长:“我的车和车上的物资损坏得重不?还有那个新名战士,他有没有受伤?”
排长回答:“我就是接到他的电话,并马上报告连长,雪一清除,车也拉到了兵站,汽车和物资的损坏都不大。你就安心养伤,团首长也表了态,说只要你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还要给你记一次功。”
顿时,他心里一热,想起卓玛和阿妈,是她们将自己驮回来,卓玛骑着那匹雄壮的高原大马,连夜赶到羊八井,请来那名藏族老医生,与他接上腿骨,还买了好些中草药,马上用铜壶烧熬。三天多来,她们母女给自己敷药疗伤,生活上细心照料。
他激动起来,泪流好象融化的冰雪一样,滚淌下巍峨的雪山,深情地望着面前的卓玛和阿妈。
临走之时,卓玛将一条洁白的哈达双手捧放到他的面前,叫他伤愈归队路过的时候,来她家作客,还说自己一定套一只野山羊等着他,烤给他吃,让他的身体更加健壮,抵御雪山路上的高寒。
阿妈微笑着,颤威威地点燃房前一堆柴禾。熊熊的火苗窜起来,一抹洁白的炊烟袅娜地升起,宛若一条长长的哈达,飘绕到雪域上空,那洁白、袅娜的倩影,徐徐变成了美丽的卓玛和阿妈,是她们燃烧的生命,赋予雪山高原火一般的情怀。
三月过后,他重返川藏线,驾着大卡车驰过那一座洁白的毡房,看到袅袅腾起的炊烟,他又仿佛看到卓玛圣洁美丽的身影,想起叨着扎西德勒金珠玛米,那是老人在为我们的子弟兵祈祷,就一脚将车刹住,庄严地将右手举上眉宇。
作者:田际洲 电话:0760-6310671 15362186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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