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的鹦鹉

所长是局长的司机,对局长了解很深,也很得局长器重,但随着年龄增长就有了心事,有天仗着酒兴他吞吞吐吐地对局长说想挪个地方。局长看了他半天,逗着手里的鹦鹉说,是我疏忽了,你跟我这么久,不能一辈子当司机吧,可你能干什么呢?要不下去锻炼锻炼?鹦鹉也学着局长,锻炼,锻炼!语气像极了局长。局长和所长都笑了。

  所长去的是穷乡僻壤。走时局长把手里的鹦鹉给他,说带上吧,下面的人见了不敢怠慢,闲时还可解闷!鹦鹉也跟着说,解闷,解闷!所长受宠若惊。鹦鹉虽然有些老了,但仍是局长的至爱。局长的用心所长自然明白。局长抚摸着鹦鹉依依不舍,说我会去看你的!

  乡小,集市更小。具体的业务不用所长操劳,所长也做不了,但所长会接电话会开会,传达局长的讲话不走调。就那么几个人也不必正经作势,所长是一手托着鹦鹉笼子,一手拿着红头文件或者记录本子就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地开讲。时不时鹦鹉也会学舌几句,引起一阵哄笑,调节一下气氛。再就是点卯读报。这可是所长的独创。乡间开市晚,大家上班就懒散,不磨蹭到太阳一竿高难见人影。所长说这哪有个单位样?每天点点名读读报,工作也有新气象,再说太闲会闲出病来的!大家自然不情愿,也不习惯,但所长手里的鹦鹉瞪着眼,有局长的威风。大家不惧所长惧局长。

  也有一两个和局长好着的,不满所长,跑到局长那说三道四,挤兑所长,遭局长一顿痛喝,他是到你那过渡的,你和他较什么劲?你以为你在下面干的那点事我不知道?他所长不说,鹦鹉也会告诉我的!好好配合他工作才是,他早点升迁了,你才有位子不是?所长的地位才得以巩固。

  时光流转。所长慢慢和周边熟了,应酬就多了。应酬少不了喝酒。然而有天酒酣渐入佳境的当口,鹦鹉说话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所长皱眉,指着鹦鹉骂道,闭上你的嘴,小心我拧断你脖子!鹦鹉很委屈,缩起了脖子不再吱声。所长醉醺醺地和人喊着酒令,推杯换盏,畅快淋漓。突然鹦鹉大叫,局长来了,局长来了!所长惊得魂飞魄散,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三分。四下搜寻,哪有局长?

  所长大为败兴,拎着鹦鹉回家,进门对着鹦鹉就是一巴掌,打得鹦鹉旋转了几圈,差点咽气。所长说你当你是局长呀,饿你三天,看你还会不会乱说话!所长酒喝多了,嘴就把不住门,说你当我真怕局长呀?他啥事我不清楚?他把我丢到这兔子都不拉稀的地方就以为完事了,没门!局长来了又怎样?我还正要找他呢!局长做的我做不得?喝酒算个鸟!告诉你,这里我说了算!鹦鹉“呜呜”,似乎在哭,又似乎是在应允。从此鹦鹉不敢再模仿局长,改学所长了。

  所长酒是越喝越多了,早上总是起不来。点卯读报就叫人代理。但读啥文章手下不敢擅作主张,日日要敲门请示。所长在被子里很不耐烦,哼哼道,好好好,你看着办。鹦鹉也跟着哼哼,好好好,看着办。偶尔手下没有请示,所长又很不高兴,要给人脸色看。也是,所里就这么点事,没了这个形式,谁还当他是个所长?然而有时惊破了好梦,还真来气,火冒三丈,所长会断喝:敲,敲,敲什么敲,火上房了?鹦鹉也跟着嚷,火上房了!口气和所长惟妙惟肖。手下好气又好笑。

  这天局长真的来了,一大清早驱车到了所里。市场上冒出了大量的伪劣农产品,穷乡僻壤恰是重灾区。局长忧心忡忡,对所长很不放心,亲自带队前来巡视处理。

  局长敲着所长的门,所长在门里生气,说敲,敲,敲什么敲,火上房了?局长恼火,喊着所长的大名,说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门里却没了声音。跟随的人就高叫,局长来了,你磨蹭啥呀?谁知里面却传出所长几声“嘿嘿”冷笑,说你当你是局长呀?他啥事我不清楚?局长骂道,妈的,反了你!所长也不示弱,连连说,反了你,这里我说了算!局长再也忍不住了,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哪有所长?床架上,一只鹦鹉在笼子里蹦上跳下地撒欢。见了局长,鹦鹉顿时蔫了。

  局长问围过来的所里人,所长去哪了?有人吞吞吐吐告诉局长,传言所长和街上“翠花楼”的老板娘好上了。局长正要转身走,鹦鹉却突然气急败坏叫起来,闭嘴,闭嘴,局长做的我做不得?语气像极了所长。

  局长怒火填膺,忽地抓起笼子狠劲地惯下去,再踏上了一脚。笼子散了架。鹦鹉没了气。

  这时,外面有人喊,所长在这呐,在窗台的铁栅栏里!有人跑向窗前把厚厚的布帘子拉开:所长真的在 ;还有一个女人,裹着被褥蜷缩在窗台上,正瑟瑟发抖呢。那女人是所里雇佣的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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