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死去两年的陆书记的房间,突然间亮起了那熟悉的灯光,我惊愕而不由自主地喊了声:陆书记—,更加奇怪的是陆书记那熟悉的声音应了一声:哎!并叫到:小梁,你来一下,来一下。我刹那间惊呆在那里,不是怀疑是否听错,而是清楚那熟悉的声音怎么会在陆书记死后两年又活生生地出现。真见鬼了,我一下子迷瞪起来,跌跌撞撞就往楼下跑,我无法估算自己逃跑的速度,砰地一下与吴乡长撞了个满怀。吴乡长生气地说:干什么呀你?小梁,你能稳当点不?这是急急忙忙找死呀你?我脸红脖子粗地张大嘴哈着热气结结巴巴地说:陆书记,陆陆书记,在在,在他房间里叫我,叫叫我去哩!吴乡长马上严肃起来,教训我说: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作为一个秘书,对上级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我急急辩解道:不是开玩笑,不是假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吴乡长不再吭声,拉住我的衣袖便向前走去,一直把我拉上二楼。就要到陆书记的房间了,我壮着胆子喊了声:陆书记—,想以此证明自己刚才所说并非无中生有,但是陆书记房间里却什么响动也没有,甚至那熟悉的烛光也没了。陆书记房间的门仍紧锁着,细心地看只有门扭把上的灰尘被人抹过并留下了指印。
我当然受到了吴乡长给予的处分,但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同时发生了问题,于是我找了在县公安刑侦科的朋友来提取了陆书记门扭把上的指纹,结果更令人吃惊的是,门扭把上的指纹与陆书记生前的指纹惊人的吻合。这一下更让我陷入了无端的苦恼之中。
一个月后的一天,吴乡长把我叫去他的办公室悄悄地说:小梁,就是怪了,昨晚我也碰到陆书记的房间亮着灯光,我还在窗缝处一看,果然是陆书记正在查阅文件。你说,不能是咱两个人的眼睛耳朵都出了问题吧?这时我才告诉吴乡长,经过县公安刑侦科我朋友提供的科学依据,陆书记门扭把上的指纹和陆书记生前的指纹是绝对吻合的。吴乡长听后更加皱起了眉头,陷入深思。
陆书记是两年前死的。起因是有人投诉他受贿款额巨大且包养二奶,为此县纪检部门一介入调查,他便仓猝出逃。最后在云南偷渡国境时被边防军击毙。他的骨灰还是他家人从云南带回来的,葬在了他祖先的坟地。
两年了,在人们已经开始忘记他的时候,他的影子却突然出现,这不能不给我所在的乡政府机关带来一股寒气。从此大家谁都怕留在单位值夜班,一到下班时便往家跑,只留下一个雇来的临时工看住门房,叮嘱他一定要确保政府机关的安全。
那天,我上班早了一点,一进机关大门,就见门房旁那棵树上绑着一个人,走近一看,几乎七窍飞天,你道绑着的是谁?原来是陆书记呀!我马上喊门房快把人放开,结果绳子刚一解开,陆书记“唰”地一下便向外跑去,一拐弯便不见了。我问看门房的人是怎么回事,他说天快亮时他去厕所,忽然看到有个人影在办公楼外转,他悄悄藏在墙拐角结果就把那人逮住了。我知道他不认识陆书记,就对他说:你抓的那个人是我一个远房表哥,可能他是来找我的,你误会了就把他抓了。说着给了他拾元钱说:你辛苦了,买碗方便面吃吧,这事不要对任何人谈起,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是,自从这件事发生后,我却好几天睡不好觉,老是想着陆书记的这档子事,但老是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有一天我刚回到家,立即接到一个电话,不知是什么人打来的,对方只说,有一点东西放在了我家阳台上,作为对我的一点酬劳。我跑到阳台上一看,果然有一个纸袋子,拆开看,原来是整整齐齐的钞票一万元。我又懵了,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绞尽脑汁地想,是不是与陆书记有关系,但他为什么这样做呢?我收下这笔钱,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利的后果?我决定先把钱放着再说,看看事情会怎样发展。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反正咱也会拿出几套对付的方案,咱又不是傻子。
隔了几天,坏消息传来了,说是陆书记到县纪检委自首了。根据陆书记的交待,我乡的张云贵书记被双规了,吴乡长也被双规了。
后来才知道,陆书记的死是弄拙成巧的。起因是陆书记到云南避风头,他的身份证和一部分钱被一个小偷偷了。结果小偷越境时被边防军击毙,又恰逢掉进深沟,摔坏了面容,所以便冤枉成了陆书记的替身。
再后来呢?陆书记在外流浪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才潜回家乡,想一想自己曾经荣耀的日子,都毁在了张云贵书记和吴乡长的手里,他就四处搜寻证据,终于让张云贵书记和吴乡长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陆书记因为带罪立功受到了宽大处理,被综合判刑7年。那天我到法庭上去,衣袋里装着那一万元钱,几次想张口说点什么,但几次被陆书记的眼光挡了回来。
唉!这一万元钱哪,怎么总像火似地烫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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