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呼吸

秦德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微型小说选刊》专栏作家。天津蓟县人，中国铝业股份有限公司基层管理者。多年从事小小说创作和理论研究，著有8部文学作品集。曾荣获《小小说选刊》“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微型小说选刊》“我最喜爱的微型小说”作品奖，三次荣获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年度评选一、二等奖。名列中国作家创研会等单位联合颁发的“中国当代小小说风云人物榜”暨“小小说星座奖”。

　　有人触电了。

　　是个女人，挺漂亮的一个女人。

　　电线已经挑开了，却没有人敢动这个女人。

　　这时候，他走了过来，人们认出来他是谁了。于是，人们闪开了一条道，把抢救漂亮女人的机会让给了他。有人对他笑道：你是领导，你来吧!

　　人们哄一声，全都笑了。

　　他脸一红，也笑了。他白了一眼开玩笑的人，搓着手说：那我就试试?不过，你们得给我证明，我不是性骚扰，也不是性犯罪，我是见义勇为!

　　人们又哄一声笑了起来。

　　在人们的哄笑中，他将触电的女人摆平。他用左手托住女人的后颈，右手托住女人的下巴，打开了被憋住的气道。然后，他捏着女人的鼻子，嘴对嘴，吹起气来。

　　他不但吹气，还用双手挤压女人的胸腔。五次压胸，一次吹气。他表现得很内行，很专业。女人的胸腔，挺着一对很饱满的乳房。经过他的吹气和挤压，女人很舒缓地有了起伏了。

　　终于，女人活过来了。

　　女人睁开眼睛，看见了给她做人工呼吸的男人。

　　人们散去了。散去的同时，有人又和他开了个玩笑：你行啊，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

　　狗屁。他轻声骂了一句，自己这种小爬虫，也能称得上啥子官?大街上满地踩!

　　他对女人说：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会触电呢?以后，可要小心啊。

　　女人的眼神一闪一闪的，柔光似水。女人听见了人们和他开的玩笑，知道他大小也算是个官。

　　你回吧，回家吧。要不然，我送送你?他的语调也变得柔和起来了。

　　于是，他随着女人在街上走了起来。

　　后来，他去了女人独居的小屋。

　　女人说：你留下来吧，你救了我的命，我要报答你。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把我给了你吧。

　　女人开始脱衣服，女人很白，散射着无法抗拒的春光。他的目光燃烧了起来，烧遍女人每一寸肌肤。

　　后来的某一天，他被老婆揪住了。老婆说：听说，你在大街上给人家做人工呼吸了?

　　他红着脸说：有人触电，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老婆冷笑道：好啊，英雄救美!可你很长时间没给我做人工呼吸了!来吧，我需要你来，你给我来!

　　老婆说着，平躺下了身子。

　　他丢开老婆的目光，摔门而去。

　　他来到了女人的身边，对女人说，永远也不回老婆那里去了。

　　女人拱在他怀里，把他泡在了甜言蜜语里。很快，他就被女人给融化了。

　　他的小官也不要了，再没人和他开玩笑，再没人把他当成什么领导。有啥出彩的事，也没谁喊他往前蹿了。

　　每天，他和女人泡在一起，泡在女人的柔情蜜意里。

　　这天，他和女人上了街，走不多远，就听说前面有人触电了。他和女人快步赶了过去。 　触电的是个姑娘。 　电线已经挑开了，他听见有人嚷嚷：谁来做人工呼吸?谁来呀?有没有未婚青年?未婚青年先上!照顾未婚青年!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淫笑。

　　他不由分说地冲了上去，先打开气道，然后，嘴对嘴吹气。接下来，再一次次挤压胸腔。他是那样的投入，那样的专业。终于，姑娘活过来了。

　　姑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望着姑娘，满脸通红，欲言又止。

　　啪!姑娘挥起巴掌，扇了他一个耳光。

　　姑娘走了，人们嗷嗷叫着散去了。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女人用眼睛剜着他说：活该，你就不该救她!

　　女人看他不做声，又说：要不是你心里冒坏水，人家会扇你?!

　　他盯着女人说：你知道个屁，她是我的女儿!

　　女人狐疑着说：这不是天方夜谭吧?

　　他摇了摇头，摇晃着往前走去了。

　　女人紧走两步，拉上他，拉回小屋里去了。

　　又过了好多天，女人陪着他在街上散步。他又听见有人喊“触电了”，于是，又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这回触电的是个妇女。

　　他毫不犹豫地将嘴巴凑了上去，为触电的妇女做人工呼吸。

　　女人无言地看着这一幕。少顷，女人悄悄地离去了。

　　女人认出了触电的妇女，是他从前的老婆。

　　他救活了从前的老婆，将她送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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