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窗下的那片蔷薇

暑假回到家，正赶上奶奶去世三周年的忌日，我便和父母一同去扫墓。我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到13年前。那一年，我6岁，被养父母从福利院里接回到现在的这个家。
　　被养父母从福利院接回家的那天，奶奶发了很大的脾气。奶奶冲爸爸吼，说女孩儿的心是向外的，养不住。我被吓得躲到厕所里。
　　这是一个虽然不富有却很温馨的家，院子靠窗下的一块地种满着好看的花。我很喜欢，却不敢摘，因为妈妈说那是奶奶种的，叫蔷薇，不能乱碰。
　　白天，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只有我和奶奶在家。奶奶从不和我说话，但到了中午，桌上却总会出现两碟小菜、一小碗米饭。爸爸说，奶奶不是不喜欢小思，时间长了，小思就会知道奶奶的好。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实，我也觉得奶奶是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给我做饭呢？
　　祭拜过奶奶，我们回到家里。爸爸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张照片，我拿在手里，照片上的女人居然和我长得很像。爸爸说，她是姑姑，名叫薇薇。
　　你还记得奶奶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爱你的吗？爸爸的话让我想到了那一天。
　　那天，奶奶一直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我觉得奇怪，而且饿了，便悄悄走过去看。透过门缝，我看到奶奶面前一个硕大皮箱盖敞开着，奶奶脸上挂着泪，抚摸着箱子里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我实在太饿了，就走到厨房找吃的。正在这时，一只大手把我拉到一边，是奶奶。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就端上桌了。那天之后，奶奶开始和我说话了。慢慢地，我和奶奶越来越多话，奶奶也越来越疼我。
　　不记得过了多久，那个箱子再次被我看到。那天，奶奶把皮箱拖出来，告诉爸爸去“处理”掉。奶奶说，有了小思，我的心结也就打开了，还留着这东西干什么呢？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奶奶和爸爸在说什么，但我知道，等我长大了，奶奶就会告诉我一切。
　　可是，我没能等到奶奶亲口告诉我这个秘密。在我考进重点高中那一年，奶奶去世了。今年是我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爸爸说，是让我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奶奶曾经有一个女儿，名叫薇薇，她也就是我的姑姑。姑姑去南方打工，过了几年回来时，大着肚子。奶奶和姑姑大吵了一架，姑姑跑了，而这一跑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成了奶奶心头永远的痛。
　　后来，爸爸和妈妈在福利院里发现了长得很像薇薇姑姑的我，便把我接回家。而奶奶把我看成是薇薇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我又想到了当年窗下，奶奶亲手种下的那片蔷薇。
　　司志政摘自《爱人》
（作者：春秋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