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我带爸妈去医院体检。然后，坏消息接二连三，老妈先是疑似胃癌，然后被确诊，已经是晚期，没有手术的必要。
本来想瞒着老妈，可是，她心里比我们还清楚。晚上吃饭时，老妈开口了：“我想做手术，也许会有奇迹发生。这样会花很多钱，你们也会很辛苦。”我们怎么会怕辛苦，我和姐姐想的是，只要能换来妈妈的生，我们毫不犹豫。
老妈手术后，说：“现在没那么疼了，我很想喝小米粥。”老妈的话就是圣旨。姐姐飞奔回家，在家熬粥。这时，电话响了，老妈说：“想饿死我啊，粥还没送来。”姐姐一路飞奔把粥带来，老妈只喝了两口。姐姐鼓励她：“妈，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就去买。”
老妈从此对吃很挑剔。她说想吃鲅鱼水饺，我们拿到她面前，她没动筷。她说想吃百香果。我和姐姐托一个导游从台湾带回百香果。看她吃得很开心。我们又买了许多。
一天夜里，我伏在老妈的床沿上打盹，老妈把我叫醒，说：“你别睡，我怕我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老妈说了这句话后，我晚上再也没打过盹。
老妈常疼得满头大汗，她甚至求我给她扎一针止痛针。每当这时，我就将自己的胳膊伸到她嘴里，说：“妈，你咬我吧。止痛针一旦扎上，就很难戒掉了。”后来，老妈不管多痛，都没再提出扎止痛针。不疼时，老妈会抚摸着我胳膊上她咬的疤落泪。我笑着说：“妈，你就当我走路不小心摔的。”这时，我们的笑声在病房里久久回荡。
放化疗结束后，给老妈做身体检查，老妈竟得了“急性白血病”。
就在我们考虑怎么告诉她时，老妈说：“我要回家。”……
回到家的老妈精神很好。一天，老妈坚持要求去照全家福。面对镜头时，我们想这可能是我们与母亲最后的合影，所以，笑不出来。但母亲很活跃，她跟我们每个人都单独合了影，每次都笑得很灿烂。
老妈去世是在一个晚上，那天她状态很好，说不用我们陪。等到我们接到老爸电话，赶到家里时，老妈已经永远地睡着了。老爸的话，令我们悲痛欲绝。老妈对老爸说：“孩子们事业都发展得很好。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他们今后一定会触景伤情——这个好东西，老妈没吃过。这样先进的治疗，老妈没接受。我最后能做的，就是努力不给他们的人生留遗憾吧。”医生曾给她开过止痛针，但她拒绝了。她想让我们看到，她多么积极地配合我们的治疗。
老妈走了，她用她的痛苦来成全我们的没有遗憾，因为在我们的生命里，曾经像妈妈曾经照顾我们那样，照顾了她。
（作者：三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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