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放鹅的男孩，在浅滩上捡到了一只蛋。回家后，轻轻地把它塞到了昨天刚刚孵蛋的那只母鹅身子底下。
过了些日子，母鹅的身子底下，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鹅，怯生生地钻了出来。
那只捡回来的蛋，是在傍晚时最后裂开的。它的两眼上方各有一个黑点儿，所以妈妈、哥哥和姐姐们都叫它“点儿”。
大约过了半个月，妈妈带领它们来到河边。
望着河水，它们既激动又胆怯。在妈妈的鼓励下，最后，它们一只一只地跳进了河水里，几番挣扎后，它们就能轻盈盈的游动。整整一个夏天，它们几乎天天游动在水上。
到了秋天，孩子们都已长大了。黑点儿显然是一个男孩，长长的脖子，优美绝伦。
冬天过去了，又迎来了春天。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鹅们正在吃草，天空突然传来一阵让人惊心动魄的鸣叫：“克噜——克哩——……”
一支天鹅的队伍正从东边的天空飞来。黑点儿惊呆了：它从未见到过这样美丽的飞翔。
随着那鸣叫声，它不由自主地慢慢矮下身子，慢慢展开翅膀……
一阵摇摇晃晃之后，它居然能“噼啪、噼啪”地拍着双翅，随着一串脆响，轻而易举地飞上了天空。
妈妈和哥哥姐姐们顿时惊呆了，随即伸长脖子，向天空急切地大声呼唤着：“嘎哦！嘎哦！嘎——哦——……”
但是，黑点儿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就匆匆落下，它追不上天鹅群。见到妈妈和哥哥姐姐们围上来，黑点儿惊魂未定。
此后，黑点儿在家人的陪护下，又迎来了另一个秋天，它也长大了。
终于，纠缠了它内心的声音又响起了。这天，它和家人在浅滩上觅食。“克噜——克哩——……”一群天鹅，排列着优美的阵形，正从西边的天空向这边飞来。
天鹅群飞临它们的上空后，竟不再继续前行，开始低空盘旋。不一会儿，它们便开始一起鸣叫：“克噜——克哩——……”
天空顿时响成一片，好像漫天的暴雨。但黑点儿没有立即起飞，它慢慢矮下身子，并慢慢打开翅膀……眼看天鹅群就要飞走了，连妈妈和哥哥姐姐们也“嘎哦——嘎哦……”叫起来，好像催促它快点起飞。
天鹅群马上就要消失在苍茫的天边，这时，它起飞了，它先向西边的天空飞去，但却又很快飞了回来。
这时，它仿佛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去吧，孩子，再不飞就来不及了……”
这时，它仿佛听到了哥哥姐姐们的声音：“点儿，上路吧！明年春天，我们在这里等你……”
“克噜——克哩——”它一声长鸣，满天空悲切。它最后看了一眼妈妈和哥哥姐姐们，猛地调转头去，向天边飞去……
铁疙瘩摘自《哑巴的呼喊》
（作者：曹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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