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就知道哭!就是个麻烦精……”她狠狠地甩上卧室的门。我带着强烈的愤怒一掌扫向桌案。
初中的寄宿生活总是单调而枯燥。同学们都盼着周末,我却无所谓,我知道回家除了沉默就是争吵。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继母角色,担负着我的衣食住行,再无其他。
就像这次,我在学校里受了委屈,回家躲在房间里哭。可是她什么都没问,上来就一通骂。越想越不能忍受,我负气似的奔出家门。
我生病了,她不会疼;我不开心了,她不会问;我受委屈了,她不会哄……那天,我坐在石凳上,几乎把她所有的缺点通通数了个遍,直数到黄昏来临,她还是没有来找我。
最后我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迈进家门,我一眼看见院子里来了人,是父亲以前的同事刘叔叔和桑兰阿姨。自父亲走后,他们隔段时间就来看我们一次。
“心态要平和,快考高中了,压力虽然大,也要注意休息……”刘叔叔和桑兰阿姨问我的近况,我点头应着。自始至终,她都坐在一旁,插不上话。我几乎控制不住,连父亲昔日的同事都对我如此,她呢?
那天晚上,送走客人我就进了房间,“嘭”地关上门。
我倚在床头睡着了,直到饿醒后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出来找吃的。经过她的房间,细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今天谢谢你们啊,我看着她情绪不好……嗯,她心眼细,脾气又倔,我这性格又暴躁……我没什么文化,讲不出什么道理……”
断断续续的话不停地钻进我的耳中,我直觉得脸上一片湿滑。我想起有一次跟她吵架,没带生活费就奔出家门。她竟也跟着我一路走到学校,把钱塞给我就离开了。
等她打完电话从房间出来,我喃喃地说:“我饿了。”她立马去厨房张罗。她很快就把饭摆在桌上,我顺从地从她手中接过碗筷。
“妈,以后别让刘叔叔和桑兰阿姨来了。”这晚,我是第一次叫她妈。她眼角星星点点的光亮,和我脸上斑驳的泪痕泄露了彼此的情绪。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小时候,严冬的深夜,睁开惺忪的眼,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正捧着我冰凉的脚丫。
我还是没有告诉她,那次哭不是因为成绩,只是因为跟朋友吵架时,她说了一句话:“果然是寡妇养出来的。”我潜意识里无法忍受任何人对她的诋毁和不尊重。她很土,衣服很旧,说话刻薄,头发不记得洗……
可是这样的她也是我妈,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妈妈。
明杰的天空摘自《中学时代》
(作者:维叶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