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流行黄裙子

外面阳光明媚，我打开衣柜，那件心爱的黄色连衣裙公主似的被挂在衣柜里。去年穿它时，还不太合身，现在穿上去哪儿都特别合适。
　　妈妈很怪，一见我穿漂亮衣服就要挑毛病。我默默吃完早饭，穿上这条裙子，走在上学的路上。路上全是行色匆匆的人，我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停下来，对我说：“你真漂亮。”从来没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连爸爸妈妈也没有。
　　我走进教室后，一切如常，同桌竟还说我穿这裙子不好看。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课，美术老师给我们讲色彩。突然，他把目光落到我身上：“黄色是我最喜爱的颜色，就像那位女同学的连衣裙，美极了……”这夸奖来得如此突然，我的心跳得如同坐了过山车。美术老师还在论述近几年黄色异军突起的背景。我的心却早已不在课堂。
　　吃晚饭时，妈妈一直说我穿这条裙子不好看。我心平气和地对她笑。从此她再怎么打击我，我也不会一败涂地了。
　　第二天，美术老师找到我，说让我下午放学后到他的画室去，他想为我画一幅像。我一口答应了。
　　我如约去了。老师让我站在一块红色丝绒前，给我放一张唱片。他一边跟我聊天，一边往画板上抹涂颜色。“你知道吗？你不漂亮，但很美。”他端详着我，“漂亮是外在的，美是从内心放射出来的气质。”听了老师的话，我的心被一种骄傲塞得满满的。老师画得非常好。一霎间，我觉得我找到了自己。
　　离开画室，我回头看了一眼夕阳照射下画室的小窗外那开放着的淡紫色的牵牛花，心里宁静得像刚刚从甜睡中醒来一样。
　　后来，我那幅画像在一次美展中展出了。我的画像挂在一个角落里。我久久看着画面上的自己，怕我以后再不会像那一刻那样完美了。看到老师，我迫不及待地问：“老师，这幅画能送我吗？”老师微笑着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一定为你保管好这幅画……”听了老师的话，我心里踏实了。
　　过了很久。有一天，美术老师把我叫到画室，“有个华侨，看中了你的画像，总来找我……”“老师，您答应过的！”“是的，可……”他后来又说了很多，但都被我屏蔽了。我沉默着离开画室。仍是一个静静的傍晚，缠绕在窗口的牵牛花已开始凋谢。
　　一个穿黄连衣裙的少女最后一次去看她自己的画像。她从那幅画前走过，却没有停下脚步。她的脚下挂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已售出”。少女走出美术馆，阳光照在她淡黄的裙裾上。空气中充满了夏天的气息。
　　“今年流行黄裙子。”有一本时装杂志这么说。可少女却再不会穿她的黄裙子了。
（作者：程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