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许多进入大城市打工的父母,为了不让孩子成为别人眼里的“新一代外地人”,不惜重金打造孩子,心甘情愿当“孩奴”。他们不敢购物、不敢生病、不敢换工作、不敢创业,一切以孩子为中心。可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2007年7月,北漂5年的秦卓军与妻子王莉,按揭在北京添置了一套两居室。随即,夫妇俩赶回老家山东,将13岁的儿子秦磊接到北京,结束了秦磊留守儿童的痛苦生活。
时年37岁的秦卓军与同龄的王莉都毕业于山东大学,2002年2月,夫妇俩从济南一国企下岗后,双双北上京城闯荡。秦卓军进入某宾馆工作,两年后被提拔为餐饮部经理;王莉则应聘到商场担任助理会计。5年过去了,秦卓军夫妇终于在繁华京城有了自己的家,这让他们颇为自豪。
2007年9月初,秦卓军托关系将秦磊送入北京重点中学就读。每天早上7点,秦磊背着书包,边啃着面包,边哼着歌儿挤公交车去学校。望着儿子欢快的背影,秦卓军对妻子说:“儿子来身边上学,也算是实现了我们多年的夙愿,以后我们再也没什么顾虑了。”
然而,秦磊入学仅仅半个月,就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秦卓军担心地问儿子:“小磊,你咋了?” “爸,我还是想回老家读书。”“别说傻话!爸爸为你不仅缴了两万元借读费,还给每位任课老师包了大红包。”秦磊顿时泪流满面:“有北京同学总是喊我‘外地佬’,取笑我语调里都有大葱味。”
秦卓军耐心地安慰儿子:“现在同学们对你不熟悉,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不会这样对你了。”秦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2008年1月8日晚上10点,秦卓军夫妇加班回来。秦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眼角挂着泪痕,左手掌心骇然写着“我要自杀”4个字。两人连忙推醒儿子,秦磊哭着告诉了父母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天中午学校开饭,秦磊第一个冲进食堂,生活老师一把揪住他,批评他不遵守就餐秩序,并让他罚站15分钟。调皮男生鄙夷地骂他:“你这个外地佬一天到晚就知道抢饭吃!”这一切,将秦磊的自尊心冲撞得支离破碎……
这天晚上,秦卓军难过地对妻子说:“当父母的,不都是为了孩子吗?小磊穿得土里土气,他能不自卑吗?我们是外地人,决不能让小磊成为别人眼里的第二代外地人!”王莉心有感触:“小磊是男孩子,精神上必须强大起来,自卑畏缩会害了他!”
第二天一大早,秦卓军就来到儿子的小房间,给他灌输这样的理念:“我和你妈在单位都是骨干,你身上有我们的遗传基因,是个聪明优秀的孩子。你一点也不比北京孩子差。”
给儿子“洗脑”后,秦卓军夫妇又开始不惜重金包装儿子。他们花500元给儿子买了名牌书包;儿子的运动鞋是1000多元的阿迪达斯。不仅如此,他们每天给儿子的零花钱也升级到了20元钱。秦卓军还暗示儿子,他们家里有一笔不菲的存款。
2008年3月5日,秦磊眉飞色舞地对秦卓军说:“爸,这段时间班上几个调皮同学对我特好,私下问我你是不是千万富翁,为了镇住他们,我点头承认了。”明知儿子在说谎,但为了给儿子自信,秦卓军没有捅破谎言。
这年5月,秦卓军去学校开家长会,得知许多家长为了培养孩子优雅的气质,不是让子女学弹钢琴、跳芭蕾舞,就是让他们上特长班。这对秦卓军刺激很大:儿子本就是外地人,要是再在起跑线上输给他们,将来就会与他们的差距越拉越大。
秦卓军夫妇俩一番商量后,花1.8万元给儿子买了一台星海牌钢琴,并专门为他请了一名钢琴教师。双休日,秦卓军还专门送秦磊去外教中心学英语。
秦卓军每月的收入7000元,王莉4000元,在外地打工夫妇中已算高薪。然而,他们每月要给双方老人1000元赡养费,还房贷4000元,儿子的生活费、学费、培训费等各项开支4000元,家里的人情往来等各种开销每月也不下3000元。仅凭秦卓军夫妇俩的工资,根本无法维持家庭的正常运转。
为了不让家庭出现新的财政赤字,秦卓军和王莉想方设法创收。秦卓军花5000元买了一辆二手奥拓车,每天下班后,他 “开黑车”载客,一直要忙到凌晨3点才回家;王莉利用业余时间,在好几家小公司担任兼职会计。
2008年10月,王莉意外怀孕了,秦卓军陪她在医院做了人流手术。手术第二天,王莉挣扎着去单位上班,秦卓军劝妻子在家休息几天。王莉忧心忡忡:“那怎么行?要是我休息几天,单位肯定没我的位置了。”
秦卓军和王莉心甘情愿做“孩奴”,这让夫妇俩完全失去了自我。秦卓军的父亲脑溢血发作导致半身不遂,他只给父亲打了2000元钱,不敢回家看望父亲,只为省下来回600元的路费。
2009年11月4日傍晚,秦磊放学回到家,将书包狠狠摔在父亲面前:“你开黑车也不小心点,被我们同学认出来了。他们讥笑我是‘伪富二代’,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这样侮辱的话竟然出自亲生儿子之口!秦卓军气得浑身颤抖,扬手扇了儿子一记耳光。王莉大声吼道:“儿子刚在学校受了侮辱,回到家你还打他,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秦卓军与妻子大吵一场……
两天后,秦卓军冷静下来了,认真对王莉说:“我们再这样溺爱秦磊,会毁了他!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男孩子就应该吃点苦,否则将来很难成才。”这时,王莉的气也消了,觉得丈夫说的不无道理,夫妇一番商量后,决定对儿子实行经济限制。秦卓军和王莉每天只给儿子两块零花钱。秦磊怎么受得了这种煎熬?
2010年1月,秦卓军给了秦磊300元钱,让他交给外教老师做补课费。手头正紧的秦磊,将这笔钱据为己有,请同学唱歌吃饭,仅仅一晚上就将300元钱花光了。由于秦磊无心学习,期末考试竟有两门功课不及格。
看到儿子的成绩单,秦卓军肝胆俱裂,抓起笤帚就对秦磊一阵暴打。秦磊冷冷地瞪着父亲:“你如果是千万富翁,我成绩差点有什么关系?好多同学的父亲开公司,当大老板,你为什么只是打打工?这只能怪你没本事,才让我和妈妈跟着你受苦!”秦卓军和王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如刀绞,泪不知不觉从双方眼眶涌出……
儿子来北京前,秦卓军自觉是外地打工族中的佼佼者,颇有成功男人的自信与骄傲。而今,儿子将他男人的自信与尊严摧毁殆尽。想到高额的房贷、儿子的高消费以及自己和妻子渐渐老去的父母,秦卓军头痛欲裂,他患上了中度抑郁症。
2010年4月6日,一家旅行社带领游客来宾馆吃工作餐。主管领导吩咐他准备13桌,秦卓军精力不集中,错听成了3桌。这起事件给宾馆带来严重负面影响和经济损失。领导劝秦卓军回家休息。这让秦卓军的抑郁症越发严重。
2010年7月初,秦磊参加北京市中考,7门功课只考了450分。“爸妈,我们班上好几个同学没有考取重点高中,父母都计划送他们去澳大利亚留学,现在已经开始办手续了。你们也送我去留学吧!”秦卓军面露难色:“去澳大利亚留学,一年至少需要30万元人民币,我和你妈上哪里筹这笔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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