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郑拓正式登门拜访,爸妈很激动,妈妈还抹起了眼泪,爸拽拽妈的袖子,嗔怪道:“看你!高兴也得注意形象不是,你这样让人以为咱闺女多不好嫁似的。” 说完大家都笑了。
晚上严娟送郑拓出门,一对小恋人兴奋异常,得到父母的认可婚事就是一路坦途了。说着说着,郑拓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下,问:“娟娟,有件事挺好奇的,你跟你爸怎么不姓一个姓?也不是跟你妈姓,好像有什么秘密,咱都快成一家人了,该告诉我了吧。”
“哦,那个…呃…”
严娟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扭了一把,早已淡忘的往事呼啸而至……
亲生父亲,只能记起你讨厌我
现在的爸爸很疼严娟,看严娟父女亲密无间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是严娟的后爸。是的,他是严娟的继父,严娟的生父在严娟8岁的时候去世了。
关于生父,一切都已经模糊,能记起的只有两个字:厌恶。严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严娟,一见到严娟靠近就别过脸去,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走开走开,别往跟前凑,麻烦。”
他为什么这么烦自己?学校放学后门口等候着成群的家长,许多是爸爸,眼巴巴地望着学校门,看到自己的孩子,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欣喜地叫着名字迎上去,大手牵小手相携离去,看着就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连学习最不好的韩子豪,严娟都见过他爸爸搂着他的肩膀买金鱼。可是严娟爸从来不接严娟,不但自己不来也不许妈妈接:“干吗要接?这么大自己走路就行了,总共1000多米,又没什么车多的大路,抓紧时间走20分钟就能到,以后不许接她。”
那时严娟才6岁,所有同学都有人接,只有严娟,背着小书包孤独地走在路上。
严家住的是爸爸单位的家属院,宿舍楼与办公楼不过一墙之隔,5分钟准能到家;妈妈上班的地方离家远,中午回不来。谁能想到,到家之后,他径直去卧房午睡,等气喘吁吁赶回家来的严娟做饭给他吃。别说一家一个宝的独生子,就是上几代,有几个孩子6岁就会做饭?但严娟没办法,他不给严娟钱也不给严娟做,要吃饭就得自己动手。他顶多冷冷地坐在厨房门口,言语简短地把流程说给严娟听,及至严娟能勉强操作,他连面都不露了,别管严娟是被刀切了手还是被滚油崩了脸,一律不闻不问,只管悠闲地躺在床上等着吃现成的。
私下里,严娟偷偷问:“妈妈,他是我亲爸吗?”妈妈叹着气,背过身去抹眼泪。
显然,妈妈帮不了严娟,严娟只好用“他讨厌你你也讨厌他”来抵抗那种惧怕和失落,恨恨地疏离。
在新爸爸那里找到父爱
他突然就不行了,人瘦得脱了相,肚子却鼓得离谱,明显已时日无多,即便如此,对严娟这唯一的女儿也没一丝留恋,严娟去医院看一次他骂严娟一次,颐指气使地把严娟支得团团转,稍不如意就暴跳如雷,最后干脆对妈妈说:“不许她再来,笨手笨脚的只会惹我生气,哪里是来探望,明明就是来折磨人的。”
严娟心里因为他骷髅般细瘦引起的酸楚疼痛嘎然消散。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厌烦至死不改。
爸爸去世的时候,妈妈哭得死去活来,严娟也哭了,但这眼泪大半是为妈妈的悲痛而伤感,还有小半是对生离死别的本能恐惧。这种浅浅的悲伤很快愈合,时间久了,竟如一枚已经融化在记忆深处的雪花,再无痕迹。
新爸爸让严娟欣喜若狂,这个爸爸才是严娟想象中的爸爸的样子。尽管10岁的严娟已经长身玉立,比妈妈低不了多少了,可在他眼里,还是需要父母呵护的小宝贝。下班早的时候,他就去学校门口等严娟,像所有的父母一样,见到严娟的影子就叫:“娟娟!爸爸在这!这边!这边!”
严娟奔到他面前,他一边摘下严娟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一边用温暖的有些粗糙的手牵起严娟的手往家走。校门口常会有一些卖零食、玩具的小贩练摊,他不停地问:“娟娟,吃烤肠吗?”“娟娟,要冰粥吗?”“娟娟,喜不喜欢那个带毛毛球的笔?”……
严娟要!即使不饿不渴不需要东西,严娟还是喜欢看他把东西交给严娟手里时眼睛里的宠溺。严娟把冰粥递到他嘴边,爸爸连连摇头:“不要不要!爸爸不喜欢,你吃!”可是严娟吃完,他却端过盛冰粥的小碗,将里面的融化的冰水一饮而尽,舒舒服服地叹一声:“真凉快!”
他揽着严娟的肩膀过马路,走到中央的黄色分隔线,迅速从左边绕到严娟右边,因为一过中线,车就变成从右边驶来。尽管新爸爸头有点秃,身材有些胖,既不显赫也没多少钱,可是他却是个好爸爸,严娟跟他比跟亲生父亲好不知几倍。
妈妈忧伤而欣慰地看着他们,无声地、幸福地叹一口气,似乎低低地呢喃了一句严娟听不清的话。
严娟快乐地长大了。
扔掉不配当爸爸的他
终于要嫁人了。
严娟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去新房,在旧像册里找到一张照片,他和妈妈一人拉着严娟的一只手,分花拂柳踏绿而来,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高高的挺拔的身材、浓黑的眉毛,穿着一套单排扣的藏蓝色西装,尽管照片有些旧,衣服式样也已经过时,依旧看得出他很帅,帅得堂堂正正,像早年王心刚式的电影明星,一出场就代表着正义和光明。但是,模糊记忆里的他却与正义和光明相去甚远,连基本的父爱都不具备,有什么资格跟严娟去新家?
严娟撤出那张照片顺手扔到了纸蒌里。低头想了想,转身来到爸爸的书房,习惯性地靠在他肩头:“爸,跟你商量件事,严娟想改姓。”爸爸有些吃惊:“怎么突然提这事?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你是爸爸的女儿。”“当然不一样,那天郑拓还因为我姓严、你姓海、妈妈姓张的事搅和不明白,哪有女儿不跟爸爸姓的。”
爸爸还没来得及说话,妈妈在卧室里暴怒地叫她。严娟慌忙跑过去,妈妈站在纸蒌边,手里攥着严娟扔掉的那张照片:“这是你扔的?你爸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你都能给扔了,还有没有良心?!”一向文雅的妈妈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头一次,严娟委屈地分辩,他一辈子只会讨厌自己,根本不配当爸,既然不喜欢干吗还要让他跟着。
妈妈颓然坐在床上,只剩抽泣。
爸爸看看严娟看看妈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两封信回来交给严娟:“你爸留给你的信,说等你长大成人了再看,这一封是你爸留给我的,你一块看看吧。”
厌恶的背面是深爱
世上真的没有不爱孩子的爸爸,严娟爸也是。严娟刚出生的时候,重达九斤二两,爸爸抱着肉球似的严娟如获至宝。在严娟还没有记忆的幼年,严娟是他的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抱在怀里怕碰了,严娟对他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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