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暗中,绿光和红光,交错闪烁,向我慢慢逼近。我觉得背上阴风阵阵,不由打了个寒战,这些闪烁的光,分明是某种野兽的眼睛。这样想着,我似乎听到了某种动物的叫声,对,那是猫叫。春天的猫总是发出一种悲惨的嘶吼声,刺耳可怖,令人寒毛倒竖。
然而此刻,这双红绿眼睛里发出的光,竟带着某种凶恶的感觉,这让我想到了猫的尖牙和利爪。
我再次感到了背后的冷风。我挣扎了一下,从这有点怪异的梦里惊醒。迷蒙里,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一只白色的猫,正从窗户里钻出去。
背后冷风习习,我用手摸了一下,身后的半边床是空空的,自己的半个后背和肩膀都袒露在被子外面。苏果去了哪里?我摸着冰冷的右边空床,突然惊觉,苏果已经去世了,而今天刚好是她的头七。
窗户敞开,夜风卷起窗帘,如鬼魅般飘荡,而我记得临睡前,是关过窗户的呀。
苏果是被猫抓伤而死的。
而抓伤苏果的,是隔壁那只叫爱爱的波斯猫。
她去世之前,这只肥硕的波斯猫几乎每天都从窗外跳进来和她玩。
她甚至在网上订购了逗猫棒和皮老鼠给它玩。
我不知道苏果是这么地喜欢猫,而之前,她甚至不许我拿吃剩的鱼骨给小区的流浪猫吃。
或许,她只是喜欢那只叫爱爱的波斯猫,其他的猫,在她眼里都贱如草芥,不值一提。
爱爱,我不知它的主人怎么给它取这么淫荡的名字。
爱爱的主人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男的叫秦央,高大帅气,女的叫叶娆,清秀柔美,很般配的一对。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牵手在小区散步,叶娆总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记得有天早晨我在窗台浇花,叶娆在窗前晒衣服,我主动和她打招呼,早呀,叶娆。
她微笑地纠正道,我比较喜欢人家叫我秦太太。
那时的她,正面对着我,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闪烁着圣洁的光,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简直迷人极了。
那一刹,我竟有些失神。
于是,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好的,秦太太。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无比羡慕秦央,有个这么爱他的女人。
而苏果呢?她爱我吗?
想到这儿,我就听见自己的叹息,如苔藓般在心底繁盛蔓延。苏果从来不会在人前依偎在我怀里,也从来不会拖着我的手散步,更不会撒着娇要我背——
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二】
我和苏果是通过相亲网站认识的,她的征婚要求很奇怪:寻找RH阴性O型血的健康男士为伴,年龄适婚。
而我刚好是RH阴性O血型。
这是种罕见血型,俗称熊猫血。
以前我曾为自己是这种血型而担忧,担心意外时,找不到合适的血源而命丧黄泉,因此,我连过马路都比别人小心。而现在,我竟为自己是这种血型而庆幸。
我无财无貌,如果不是血型相符,像苏果这样的美女怎么会选择我呢?
我一直记得初见苏果的情景,简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她的皮肤是透明的白,眼睛如泉水般清澈,嘴唇是性感的樱桃红,让人非常想靠近,却又被她的高贵所震慑。
我们的见面地点很特别,医院的验血区。
当确定我是RH阴性O型血时,她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一枚戒指,一场旅行,这是我们婚礼的全部。
那是场奇怪的旅行,每到一座城市,苏果关注的不是名胜和美食,而是这座城市的寺庙。
每到一处寺庙,她都会磕头祈祷,目光专注,神态虔诚。
我不知她祈祷什么,但我知道,她的祈祷里没有我。
她有颗信佛的虔诚心,而这颗心却盛满了故事,哀凉忧伤。
【三】
旅行回来,苏果要求搬到南国明珠,那是片富人区,而我是穷人,买不起,只能租。
那套公寓是苏果租下的,C栋609。
搬来的第一天,苏果就把钥匙弄丢了,而房东刚好外出,无法及时赶回。
望着满地的行李,苏果提议,从隔壁卧室的窗户爬进去。
于是,我敲开了隔壁607的门。
这也是我们和秦央与叶娆的第一次见面。
叶娆热情地将我们带到卧室,而秦央却似乎有些不情愿。
刚进卧室,一幅巨幅婚纱照映入眼帘:秦央捧着叶娆的脸,深情款款;叶娆则环着秦央的腰,柔情似水。
幸福之情,羡煞旁人。
我由衷地说,太美好了,简直可以代言婚纱广告了!
叶娆挽着秦央的手,兴奋地说,是呢。步行街的橱窗里挂的就是这幅。
苏果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踩着窗台,抓着暖气管,用力一蹬,就跳到旁边的窗台。幸好卧室的窗户没关,我回头冲苏果说,你别跳,我去开门。
窗外,又是一个深秋。
木槿花只剩下枯黄的叶子,缩在墙角边,这样美好的时光,竟让我恍惚觉得,要是可以永远,永远都是这样的时刻,那该多好啊。
却不知,美好开始是悲惨结束的倒计时。
【四】
知道苏果的秘密,是从那本上锁的日记本里。
那是把简易锁,我试着用铁丝挑,很幸运,挑开了。
从日记里,我知道了苏果的故事。之前她曾经爱过一个男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在婚检时知道了她是RH阴性血,男孩的父母死活不同意,逼着他们分手。
日记里,她没有提男孩的名字,对他的称呼是爱人,始终是爱人。
那本日记的最后,她写道:“这种稀有血型,让我极其没有安全感,担心生病,担心意外,担心抛弃。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得赶快找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血型的男子,这样的他,一定不会嫌弃我,虽然,我不一定要爱他。”
原来,她和我一样,对生命缺乏安全感。
而现在,我们两个稀有血型的人走到一起,再也不会对生命感到恐慌。
只是,日记里,那不断出现的“爱人”两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如果他是她的爱人,那么我又算什么呢?
那一刻,穿心而过的悲伤刺痛了我的胸腔。
于是,我捂着胸,蹲伏下来,大口喘气。
回忆就是伤口,藏而不露的伤口。我不会揭穿她的过去,哪个人心里没有一段伤心往事,何况现在和她结婚的人是我,不是那个“爱人”。
想到这儿,我不禁轻轻笑了起来,虽然笑容有些荒凉,但心,的确好受了些。
那晚的我,格外勇猛,她的身体就被一波一波的浪盖过,她在黑暗里呻吟,纠缠着我浓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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