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墨尔本的天空很高很远,空气中有枫树叶和青草的味道。
我踩着单车在墨尔本的商场里选购奢侈品,回到小屋,吃自己做的便宜的三明治。
就在一个月前,银行告诉我商场怀疑我有滥用信用卡的嫌疑。
我到商场解释的时候,看到那个警察,他工作的街区就在商场附近,他似乎知道我在做什么,冲我笑,他很高,也很帅气。
我抱着笔记本,对路萧说起这些,路萧发过来一个奖励的大拥抱,说他想我了。
他给我发照片,他站在小区的门前,看起来紧张又不肯放松的样子。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我咬着嘴唇,眼睛一下子就有一点湿:“圣诞节的时候回来。”
我22岁,一个人在墨尔本,住在租来的小小的房子里,父母常常会问我钱够不够。我总是说够,但是我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奢侈品了,所以常常拆东墙补西墙,捉襟见肘。
我还是常常去商场,警察帅哥看到我,总是冲我笑。有一天他走到我面前,问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他想要一个中国的女朋友。
我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他有很好听的中国名字,叫路萧。
2
路萧来墨尔本,是圣诞节前。
我带着他四处玩,去登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山,去地质公园看考拉,毛茸茸的耳朵,路萧说考拉虽然很可爱,但是看起来总像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简考拉,就像你一样。”
帅哥警察和我们吃饭,他对路萧说简对你很好,很爱你,你一定要对简好。
回小屋的路上,路萧问我在墨尔本朋友多吗?我说朋友不多,只有警察一个。路萧问我寂寞吗?如果寂寞的话,多一些朋友是好的,其实有帅哥警察陪我,他放心很多。
“你呢?在北京朋友多吗?”其实我还想问他寂寞吗。某一天晚上,我们在一起逛郊区的二手市场的时候,有一个北京的电话打给他,他没有接。
我突然想我在墨尔本,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我有些寂寞;他在北京,就算有很多朋友,也寂寞吧。
圣诞节结束,路萧回了北京,我送他的时候在机场哭了:“在你的脸上盖个戳,你就是我的了。”
路萧走了,我又踩着单车在墨尔本的商业区狂奔。
警察问我,你男朋友为什么叫你考拉。其实不止他,我所有的大学同学都叫我考拉,那时候我在国内念大一,父母开始给我办出国。我们系一百多名学生,那年出国的有三个女生,去美国的女生,大家叫她甜甜圈;去丹麦的叫大风车;去澳洲的我,就叫考拉了。
警察有时候提醒我:“中国丫头,差不多就行,不然商场还会投诉你的。”
甜甜圈和大风车到墨尔本看我。甜甜圈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路萧在北京,有别的女朋友了。电话是那个女孩的。”
我不信,要是她们说的是真的,一年前路萧就喜欢上别人了,他为什么还每天和我在电脑里聊天,让我帮他做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还到墨尔本看我啊。
电话通了,女孩甜甜的声音:“你好,这里是漂亮女生的代购店,请问你需要什么啊?”
我扣了电话,想起路萧来看我的时候,那个夜晚打来电话的,似乎也是这个号码。
又打过去,还是那个女孩的声音。
“你是不是和路萧谈恋爱,你知不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在澳洲。”
“你胡说什么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路萧,更不是什么女朋友。”她斩钉截铁。
3
不得不承认在墨尔本,我声名狼藉。
墨尔本的同学说我,总是买奢侈品,促销的时候,商场规定一个人只能买一份或两份,我就借别人的名字登记;如果是在商场的网站上买,因为商场规定,一个地址只能寄一份产品,我几乎借遍了所有同学的地址。
我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他们说我买了那么多,也没有变成潮人。
其实我这样做,都是为了爱情,了解我的,也不过是甜甜圈、警察和大风车而已。
4月,我踩着单车挨着到同学的地址取东西,然后到邮局寄出,可能是我的包太大了,踩单车的时候摔了一跤,在医院里我给路萧打电话:“我骨折了,医生说得休息两个月。你来看看我好吗?”
7月的时候,路萧来了,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演唱会。早在去年的7月,我们买了一年后的演唱会票,澳洲很有名的一支乐队,特地做的情侣预售票,分男生票和女生票,两张票,只是一张票的价格。这样便宜的价格,唯一的条件是一年后,必须两张票合在一起,才生效。
买票的时候,热恋的情侣们都很踊跃。但是一年后,演唱会那天,大部分的位置却空了,只有极少数的情侣没有分手,所以他们来了。
我们买了一套情侣票,我们也来了。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情侣区的座位大部分空着,但在去年,他们都是卖出去了的。现场大屏幕在观众里定格,定格到某两个人,两个人就必须亲吻。
屏幕定格到我们。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和路萧亲吻,但是他捧起我的脸的时候,我哭了。
大家看着大屏幕里的我们,用英文窃窃私语说那个中国女孩幸福得哭了,但是我越哭越凶,我问路萧:“为什么我骨折,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来?路萧,墨尔本每年有两个打折季,12月和7月,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这次来,是为了和我一起看演唱会,还是为了墨尔本的打折季?”
4
要到这个时候,在人群里,我才能回忆和路萧之间的事情。
两年前,我还在北京念大一。学校礼堂里,我们一见钟情。我们都相信,我们的爱永远会这样丰盛下去。
家人安排我出国,路萧说无所谓,他会等我的。我们每天在MSN聊天。他买了一只胖猫,取名叫考拉,每天喊它的名字,就像我在他的身边一样。我们夜夜聊到三更,不知道有多甜蜜。
但是半年以后,我们还是渐渐疏远了,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一度疏远我,一段时间后,又渐渐接近我。
他主动联系我,问我有没有信用卡,在墨尔本商场买奢侈品便宜吗?还有澳洲的化妆品和绵羊油,一个人可以买很多吗?我说可以啊,随便买多少都可以,但要是打折或便宜的时候,往往就会限量了。
他说他的不少朋友知道我在墨尔本,所以托他找我帮忙,买了这些东西寄回去。
我刚到墨尔本的时候,他来看过我,我们耳鬓厮磨,难分难舍。后来,他平时不来,只是打折季来,打折季结束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澳洲的特产和国内卖得很贵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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