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东西在眼皮上晃?少年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发觉屋外天光显得格外清澈、明亮。映得屋壁内也影影绰绰。接着,他一骨碌翻起身,飞快地穿衣洗漱。拎起书包出门。
空气凉幽幽地雾到脸上。峡谷上空几乎不见一丝云,暗青色的苍穹深处,秋天的星宿显得繁密,其中有两三颗看似核桃般大,棱角分明,十分耀眼。
不过。最明最亮的是那轮圆月,像白银打制的一面镜子。月已偏西,无垠的光芒映照着静幽幽的澜沧江,映照着江边开阔、起伏的坝子。远处,山腰,有灰蓝色的薄雾在清晰地游动。
拂晓,在月亮和星星下面,沿水而上。穿村庄、过树林,少年经常这样独自去上学。
路边的流水淙淙鸣响,还有虫子发出尖细的轻叫,田垄间恍惚有黑影在快速窜动。那应该是豪猪或狸猫。还有,夜鹰掠过林梢,翅膀刷地一闪,在半空中把空气雪亮地划开。
和往常一样,有那么点不安,不过少年并不害怕,已经习惯,今天也不觉得有啥不同——这应该就是拂晓前的天色。
可是,当他往左再往右,接连拐了两个90度的弯,踏上喜树林荫下面的石子路——尽头处就是坐西朝东的学校大门——突然感到哪点不对?大门内也是林木浓密,那些枝桠密匝的大树,在高空中把黑影团团块块地抛下来。
门没开,还黑乎乎、冷湫湫地紧闭。听不见半点人声。少年觉得自己正走向一个陌生、怪异的城堡。
出了哪样事?要么,一夜之间校门改朝北边?
他敲门。好半天,大门吱咕地开了一条缝。一柱电筒光照出来。看清是一个走读生后。守门师傅的口气显得吃惊,说:“才3点钟,你昨个就摸来?赶快回去睡!”
瞧着这个娃娃转身,师傅复又把门闩上。四周又陷入静寂。箐河水哗哗奔流,星月的辉光显得迷幻。
少年转身离开。他没有回家。
深更半夜独自走这么远的路,这还是头一回。现在,他甚至有些后怕起来。他屋里床头上的作息表上写着:6点半起床,然后到校,早操早读。8点上课。平时也有看不准天色、起床出门偏早的时候,但误差一般半个小时。最早一回也只是5点半。可今天咋个这般昏懵?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来到墙院外的操场上,跑了几圈,让身子冒出些热气,然后蹲下来,蜷缩在一棵杨梅果树下,想就这样靠着打个盹。
一点睡意都没有,还有些冷。峡谷东南边升起几块灰白的云朵,而月亮,离三尖石又近了一些,但光华不减。
少年家里没有钟,看不着时间,很麻烦。父亲有一块表,还有一只黑皮套裹着、大砖头似的收音机,但它们都是乡村教师的随身之物,留不在家里。原先可以听新街上的广播。可它8点或者8点半才叫,而且也已经哑了一年多。
冬天又快到啰,大峡谷的天将愈加黑得早亮得晚。如果那月盘上刻着时针、分针和秒针,那该多好啊!
他坐在树下,直到学校的晨钟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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