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从苍茫的远古水域走来,向苍茫的彼岸划动小舟。与生俱来的孤独之感,永远尾随鲜活的生命……
很久以来,面对苍凉的荒漠,迷茫的雪原,无法逾越的高山,浩渺无垠的大海……心胸就被一种异样的激情壅塞。骨髓凝固得像钢灰色的轨道,敲之当当作响。血液打着漩涡呼啸而过,在耳畔留下强烈的回音。牙齿因为发自内心的轻微寒意,难以抑制地抖颤。眼睛因为注视遥远的地方,不知不觉中渗透泪水……
当我16岁第一次踏上藏北高原雪域,这种在大城市从未感受到的体验,从天而降。它像兀鹰无与伦比的巨翅,攫取了我的意志,我被它君临一切的覆盖所震惊。
它同我以前在文明社会中所有的感受相隔膜,使我难以命名它的实质,更无法同别人交流我的感动。
心灵的盲区,语言的黑洞。
我在战栗中体验它博大深长的余韵时,突然感悟到——这就是苍茫。
宇宙苍茫,时间苍茫;风雨苍茫,命运苍茫;历史苍茫,未来苍茫;天地苍茫,生命苍茫。
人类从苍茫的远古水域走来,向苍茫的彼岸划动小舟。与生俱来的孤独之感,永远尾随鲜活的生命,寰宇中孤掌难鸣,但不屈的精灵还是高昂起手臂,仿佛没有旗帜的旗杆指向苍穹……
痛苦的人生,没有权利悲哀; 苍茫的人生,没有权利渺小。
(史东彬摘自《话说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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