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年有人问母亲。你最喜欢什么?她的答复,八成是喜欢冬季晴天这门内一方阳光。她坐在里面做针线,由她的猫和儿子陪着。我清楚记得一股暖流缓缓充进我的棉衣,棉絮膨胀起来,轻软无比。我清楚记得毛孔张开,承受热絮的轻烫,无需再为了抵抗寒冷而收缩戒备。一切烦恼似乎一扫而空。血液把这种快乐传遍内脏,最后在脸颊上留下心满意足的红润。我还能清清楚楚地听见那只猫的鼾声,她躺在母亲怀里,或者伏在我的脚面上,虔诚地念诵由白天带来的神秘经文。
其实,脐带的剪断,甚至干落,并没有使我与母亲完全分离,因为随着年岁增加,我越长越像母亲。造化的美妙运作之一,是把父母的形貌气质移植在子女身上,使得生命的采脉永流不竭。
(尘中塑摘自《台港文学选刊》)
(作者:王鼎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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