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卖水的人

美国西部开发的时候，大批淘金客蜂拥而去。有人淘到了狗头金，一夜暴富；更多的人是淘到了碎金砂，得不偿失；有的人甚至倾家荡产。这时大家回过头来发现那些卖水的人，虽然没有暴富，但也赚了个盆满钵满，比大多数淘金客要强。

美国西部开发的时候，大批淘金客蜂拥而去。有人淘到了狗头金，一夜暴富；更多的人是淘到了碎金砂，得不偿失；有的人甚至倾家荡产。这时大家回过头来发现那些卖水的人，虽然没有暴富，但也赚了个盆满钵满，比大多数淘金客要强。

大家感叹：掘金不如卖水。“卖水人”一词就这样来，它指那些守在重大商机的食物链上，稳步积累微利，逐渐富裕的人。

我在澳门见过一家“卖水人”，那是毗邻大的一间小小的粥粉面店。它开在一座大厦的底层，只占着其中的一个间隔，满是“寄人篱下”的意思，门面简单洁净，几乎不事装修。

从出来的人在“金钱大战”里厮杀得两眼通红，看到这么踏实的生意人家，觉得他们真是呆头呆脑，不知这样受累有什么意义，也不知这掌柜的又如何把持得住？招牌上写着：芝麻酱肠粉12元，云吞面15元，白灼青菜8元……进出小店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都是些希望一下子扭转乾坤，却被乾坤扭转了的人。也有赔光了本的赌客。

掌柜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慈眉善目，有种罕见的心平气和，浑然不觉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两人平凡守望，同心同德，店里再雇了三四个人，间或还有三个念书的孩子手勤脚快地帮忙。从天亮忙到天黑，再至深夜，等客人一一离去。

有一天，夫妇俩还免收一位客人的餐费。那是一位，前一天傍晚，正是周末，携着从香港过来，独自闯入厮杀，手运奇佳，几个小时下来，居然净赚了2000万。子夜时分，当他带着正要返港，哪知遇上狂风骤雨，往返港澳两地的飞翔船挂牌停航。这位便从码头原路折回，带着口袋里的千军万马重新杀入，结果遭遇滑铁卢，人仰马翻。黎明时分，2000万全部输光不算，还赔进去带来的1000万本钱。

天意，天意啊。他一边感叹，一边走入这间小店。

夫妇俩热情地接待了他，劝慰一番。他们见过一夜白头的客人，已经习惯沧桑看云。客人的戏剧性遭遇，使他们倍感平凡日子的真实可贵。

坐在喧嚣市声里，我常想起那间小店、小店里的夫妻。

卖水人的“小模小样”，也许是只能脚踏实地所致。

不过，卖水也自有卖水的智慧：一方面，他们正视平凡，不打算接受投资的失败和破产的折磨；另一方面，他们深谙“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的宿命，所以选择一种规避风险的生存法则。

有人在枪林弹雨中跑过，却，这不说明轮到你去跑的时候也可以。对于大多数升斗小民来说，侥幸发财是一种心理毒素。

荣华富贵人人都想，但是卖水人宁愿等待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幸福。所以，卖水人的生存法则实际上是“放弃第一，选择第二”。他们选择了一种务实低调的处世方式，不因利小而不为。日积月累，乃万物之道。这样的选择何尝不是一种坚守？坚守的结果，就是比不上少部分暴发户，但可能比大部分淘金客要强。

其实，卖水人是另类理想主义者。

让我就做一个卖水的人。

(作者：钟洁玲 字数：1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