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曼尼而败

曼尼出世起,我就一直关注着它。  鸵鸟的繁殖很有趣,很多鸵鸟把蛋下在一起,然后,成年鸵鸟们你来我往,比个头,比肌肉,最强壮的一对,会得到孵化权和这么多即将出生的鸵鸟孩子。  曼尼是那窝蛋里最后出生的一个,大概,孵化那

曼尼出世起,我就一直关注着它。
  鸵鸟的繁殖很有趣,很多鸵鸟把蛋下在一起,然后,成年鸵鸟们你来我往,比个头,比肌肉,最强壮的一对,会得到孵化权和这么多即将出生的鸵鸟孩子。
  曼尼是那窝蛋里最后出生的一个,大概,孵化那窝蛋的鸵鸟以为,它已经夭折了,所以离开。我巡视到那里的时候,一枚蛋上正逶迤地出现着裂痕,然后,曼尼虚弱地探出了它的脑袋。
  它跟路过那里的一对鸵鸟夫妻离开,生活。我很关注它,唯恐它受到什么伤害。事实上,那对鸵鸟夫妇一直对曼尼很好,保护区里投放的食物,被它们找回去大部分供给了曼尼。
  曼尼和“养父母”的感情只维系了三个月。它们在出行的时候,遇到了一支更庞大的队伍,战斗在遭遇的时刻开始了。
  幼年鸵鸟们根本不参与这次的战斗,它们站在一边看着成年鸵鸟激烈的斗争。曼尼的养父母失败了,看样子准备逃走。
  这时,曼尼发出嘎嘎的叫声,快步向它们奔跑过去。我眼睛有些湿润,我以为曼尼是要给养父母安慰,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我跌碎了眼镜。曼尼凶悍地跑过去,跳跃着用嘴扯掉了养父母的羽毛,这让它们显得更加狼狈。
  曼尼的养母曲着长长的脖子,轻轻地碰触了一下曼尼的脸,我看得出它的不舍。离开前,曼尼的养母用嘴扯下了自己翅膀上最长的翎毛,扔在了曼尼的面前。
  生活就这么悄然改变,让我难以接受—曼尼很快就融入了那支队伍,打败了它养父母的鸵鸟队伍。它邀功一样地把养母的翎毛叼到了那对更强壮的鸵鸟面前,然后像个受宠的儿子一样靠在它们身边。我忽然觉得这很丑恶,像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再遇到它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后。曼尼长大了不少。这次,大概是我的汽车靠得太近,强壮的鸵鸟夫妇竟然对我的汽车发起了攻击。我只好猛按喇叭—高分贝的噪音让它们感到骇然,我发动汽车,猛地朝它们冲了过去,这对鸵鸟夫妇终于转身要跑。
  小鸵鸟们一拥而上,这对鸵鸟夫妇发疯一样自己扯掉部分羽毛,然后逃离。我的汽车被包括曼尼在内的小鸵鸟们包围了—它们任凭我再怎么按喇叭,都不愿意离开,浩浩荡荡地跟着我回到了我在保护区的宿舍。
  生活被这群小鸵鸟击打得支离破碎。它们根本不愿意离开我。曼尼更是大胆,晚上,它悄悄地登堂入室,害得一群小鸵鸟有样学样地跑进房间里,趴得到处都是。
  一周后,我彻底崩溃,我挥舞着双手赶它们出去。可是,曼尼站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着我,不愿意离开,那眼神让我心碎,它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
  我向保护区的专家求助。专家乐得前仰后合,他说,鸵鸟的世界就是这样。小鸵鸟对于强者,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感情。鸵鸟没有固定的亲情,从它们还是一颗蛋起,成年鸵鸟谁身体强,谁就能得到这些后代。跟着最强的鸵鸟,小鸵鸟们才能得到更好的成长机会和保护。而成年鸵鸟带领着幼鸟与其他团队遭遇的时候,一定会分出个胜负,然后胜利者得到带领这些小鸵鸟的机会。失败者则甘愿交出自己的孩子,它们会主动地扯下自己的翎毛,让孩子带到胜利的鸵鸟那里去代表着臣服和把孩子交给对方的委托。
  专家说,如果你真的爱它们,让它们自然成长的话,那么你就要当一次弱者喽。
  我带着曼尼和其他小鸵鸟,在保护区内横冲直撞。直到遇到另外一支队伍。我跳下车,在和对方的家长接触前,仓皇地怪叫着向回跑。我把在保护区刻意收起来的翎毛通过车窗撒得遍地都是。曼尼和它的伙伴们叼着那些翎毛,兴奋地跑向了自己的新的养父母。
  我不再鄙夷曼尼,我爱上了每一只鸵鸟。它们足够无私,能够以自己的强壮,照顾那么多同类的孩子,它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没有其他任何的目的和要求。
  所以,让曼尼还是回到鸵鸟父母的怀抱吧,我愿意为此做一个“失败”的人。
  (赵佳摘自《女人坊》2009年
  9月上半月刊,刘展国图)
(作者:秋风渭水 字数:1609)

© 版权声明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