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的地震

地震之前,菊子的生活简单而安逸。

  两年多了,菊子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样子,看看电视,打扫打扫卫生,一天中最重要的事儿,就是为女儿准备一日三餐。

  上午默默上学去了,菊子一个人在家。她不停地摁着电视遥控器,却找不到一个喜欢的节目。可是,不看电视干啥呢?菊子一时也想不起来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菊子有些嫉妒那些在路上奔忙的人了。

  还好,电话响了,一接通,就传来白小强急促的声音:“地震了!”

  地震了?菊子接电话的手哆嗦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和四周,说:“你开什么玩笑?别吓我,哪里地震了?这不好好的吗?”

  “不是咱这,是雅安,四川雅安!也不知道有多严重,听说总理要马上赶过去呢!”

  菊子没听说过雅安,也不知道雅安离这儿有多远。但她知道一定有一个地方,一定有很多像她这样的母亲,不能安心为女儿做午饭了。想到这,她的心就痛了一下。

  菊子痛了一下,就一下,心思又回到女儿身上。她甚至有些暗自责怪自己多事,地震的事儿自有总理管,地震离一个家庭主妇太远了,身边的女儿才是她生活的全部。菊子一想到默默,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女儿听话,懂事,学习好,比比邻居家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孩子,菊子有种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

  但今天是个例外,饭做好了,默默却没有回来。

  15分钟过去了,没回来,20分钟过去了,没回来,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回来。菊子坐不住了,急忙给默默的班主任打电话,没想到电话那头班主任的口气比她还急:“什么?!孩子没回家?孩子早走了,第二堂课上完就跟我请假回家了!”

  菊子蒙了!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孩子会去哪儿呢?会不会让坏人骗走了呢?想到这,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下来。好一会儿,她才想起给白小强打电话。也巧,没等她拨号,白小强就打了过来。

  “知道吗?你那宝贝女儿去雅安了!”

  “什么,去雅安了?她去雅安干什么?和谁去的?”

  “去雅安做志愿者了。和他们学校另外两个孩子,一共三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看你手机里有没有短信?默默给咱俩都发了短信。”

  “你快去把默默追回来啊!快去啊!”

  “来不及了,我刚才把默默的身份证号发给了火车站的朋友,人家查了,她买的是上午11点的火车票,是上车以后给咱们发的短信。”

  菊子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拨过去,却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阿姨好,我……我是默默的同学。”

  “你让白默默接电话。”

  “阿姨,默默怕您生气,不敢接您的电话。阿姨您就让默默去吧,我们是去做好事的。再说,我们好几个人呢,您放心,我会保护她的!”

  菊子刚要答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盲音……

  白小强猴急猴急地赶回家的时候,菊子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白小强问:“你真想去把默默追回来?”

  “当然,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放心她去吗?”

  “要不就让孩子在那待几天?孩子大了,锻炼一下也好,再说,孩子也是一片爱心啊。”

  “不行!她还是个孩子,她去了能干什么?我看就是去添乱。不和你说了,快送我去火车站!”

  白小强看着菊子焦急的样子,说:“你坐火车去,根本不可能追上她。这样吧,你坐飞机去,飞机晚上就能到,明天你就可以到火车站出站口去截住她了。”

  可以想象,当满怀激情兴冲冲地走出出站口的白默默被菊子从背后突然抱住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事情到这里似乎结束了,菊子把默默带回家,继续做她的家庭主妇。但事实是,菊子没有带默默回家,而是和默默一起去了地震现场。

  菊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作出这种决定,或许有一点点屈服于默默死活不肯跟她回家的执拗,或许是当她在火车站看着涌向雅安的人流,看着一张张急切的面孔,菊子突然发现自己很重要了。除了看看电视,打扫打扫卫生,为女儿准备一日三餐之外,她觉得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做,需要她做。

  ……

  从雅安回来,菊子发现女儿变了,变得更懂事,更像个大人了。她觉得自己也变了,变得常常笑着埋怨自己:你看看你自己,就一个家庭主妇,心里老装着那么多事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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