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父仇人

沙三郎找到他爹时,沙榆树已死去至少三个时辰了。沙三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能一掌震得他筋脉尽断的决非等闲之辈。沙三郎屈指而数,也就蒋云端、洪老大等极少数江湖大腕才有这等功力。他痛悔自己没有陪在爹跟前,如果父子联手,也许爹还有生还的可能,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哭着说道:“爹,我一定要替你报仇!一定!”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轻易放过仇人,只是仇人到底又是谁呢?沙三郎茫然而无丝毫头绪。

  当沙三郎给他爹整理衣服时,意外地发现他爹血迹斑斑的衣服上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他仔细辨认,依稀可见“找蒋云端报……”五个字,显然,这是一句没有写完的留言,沙三郎认定是他爹的笔迹,并认定“报”后面是“仇”字,这是一定的。好你个蒋云端,平时道貌岸然,原来是你杀了我爹。我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沙三郎说是这么说,不过他心里清楚得很,凭他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蒋云端的对手,不要说杀,就是过三招都难。

  沙三郎每天都在想:如何才能杀了蒋云端,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是混入蒋云端府上,等他放松警惕之后,瞅准机会再下手。

  沙三郎想蒋云端见过自己几回,很可能认得出,就这样进去,十有八九会被认出来。咋办呢?沙三郎狠狠心,把自己的脸往一锅炒熟的黄豆里压了下去,烫得他杀猪似的叫了起来,等他再睁开眼睛时,他几乎认不出自己原来的那张英俊的脸庞了,竟是满脸的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就此沙三郎有了一张奇丑无比的麻脸。

  沙三郎来到蒋云端的府上,请求管家收留,给口饭吃。管家以极为不信任的态度撵他走,但沙三郎就是不走。这事终于惊动了蒋云端,蒋云端见是一身蛮力的麻脸小年轻,瞅了他半天,若有所思,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答应收留了他,让他负责担水、劈柴、扫院等粗活。

  管家认为这麻脸来路不明,对他一直防着三分,并试过几次沙三郎是否有武功,都被沙三郎遮掩过去了。管家见这麻脸小伙干活很卖劲,平时话不多,也就对他不再盯着了。沙三郎除了干活外,每天晚上在房内苦练内功。

  清兵入关后,颁布了剃发令。蒋云端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岂能随随便便把头发剃了?因为老爷不剃,蒋府上下的男丁没有一个剃发的。眼看限期到了,官府正派人挨家挨户查看,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到了期限的最后一天,蒋云端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放出话来,你们自己把辫子剪了,老爷不怪你们。可没有一个肯剪辨子的。

  蒋云端心里清楚,如果今晚不剪,明天可能真要杀头了。他只好叫沙三郎去把府上男丁的辫子剪了。沙三郎意识到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他去磨了一把刀,去给府上其他人一一割辫子。

  最后,他来到蒋云端的卧室,轻轻地说道:“老爷,轮到你了,我来伺候吧。”

  蒋云端不置可否,木然地坐着。沙三郎来到蒋云端的身后,把老爷盘在头上的长发放了下来。他拿起那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快刀说:“老爷,你闭上眼睛,我下刀割了。”说时迟那时快,沙三郎猛地拿刀在蒋云端的脖子上用力一抹,献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你、你,你为、为什么?”蒋云端断断续续说出这样一句话。

  “爹,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报仇了!”

  “你、你、你是、是沙、沙、榆、榆、树、树的儿子?!”

  “你说对了,我是为父报仇来的。”

  “你爹、不、不、不是、我、我杀、杀的……”

  管家听到动静,冲进来一看,见老爷被杀,一个鹤爪锁喉擒住了沙三郎,厉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杀老爷?”

  沙三郎很坦然地说:“我是沙榆树的儿子,蒋云端杀了我爹,我杀他,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

  “你爹是洪老大杀的,洪老大是清廷走狗,老爷是你爹朋友,怎么可能杀你爹呢?你错了,大错特错了!”管家痛心疾首。

  “不会错的,我爹有血书。”

  管家问沙三郎血书上写了什么,他一听是“找蒋云端报……”,似乎明白了什么,很肯定地说:“你爹是让你找老爷报信,不是报仇。”

  管家又告知,当初老爷就是觉得这麻脸有点像沙榆树的儿子才同意收留的,谁知沙三郎会恩将仇报。

  沙三郎知道真相后,一口血喷出,毅然决然地说:“我的命,立马就还给老爷!”

  沙三郎拿起刀冲出了蒋府,直奔洪老大家找他搏命去了。沙三郎没想到洪老大门口竟有清兵护卫,他砍翻清兵后直冲内宅,清兵见来了个没有剃发的,马上围了过来,一场厮杀血肉横飞。被厮杀声惊动的洪老大开始以为是小混混闹事,当他知道来寻仇的是沙榆树的儿子沙三郎时,意识到来者不善,大喊一声:“给我斩草除根!”

  打架最怕拼命的,沙三郎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故而勇猛无比,然而论武功,他终究不是洪老大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洪老大一掌击中胸口,血从口鼻中溢出。得意万分的洪老大抓住沙三郎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送你去阎王殿与你爹团圆吧。”随即一掌劈下。

  正在这时,一支飞镖击中洪老大的后背,沙三郎隐约见个人影一闪无踪了,迷迷糊糊中好像觉得是管家。

  沙三郎与洪老大几乎同时倒地毙命,唯一的区别是,沙三郎的脸上呈现的是内疚与宽慰,洪老大的脸上透露着疑惧、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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