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吧

季明：本名季大康，河南省商城县人，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信阳市小说学会副秘书长。2007年开始，已在数十家市及以上报刊发表文学作品近两百篇次。作品被《读者》《意林》《文苑》《青年博览》《今日文摘》《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多家文摘类期刊转载，并入选《中国小小说300篇》《精美小小说读本》《名家精品微型小说排行榜》等二十余种选编本。已出版小小说集《满城尽带黄丝巾》《最深情的呼唤》。

　　楚松陪领导去M城出差，要办的公事倒不难，楚松自己去就能办好。但事情往往是这样，不管大事小情，只有领导出面，方能显出重视。

　　如果领导不去，M城对口单位的领导们也会不高兴，认为这一方没有诚意，并且力度和重视程度都不够。

　　所以，领导就出面了。

　　领导是个新领导，楚松也想借这次出差，与领导沟通感情，表现一下自己。

　　回家取了出差行囊，妻子追出来，叮嘱道：“少喝酒啊！”

　　楚松匆匆地说：“你放心。”

　　每次出差，妻子都是这么不厌其烦地叮嘱，当然，妻子的叮嘱是一回事，现实却又是另一回事。楚松知道，这酒，是必须要喝的。

　　到了M城，对口单位非常重视，袁总亲自出面宴请领导和楚松。

　　领导是第一次到M城，与袁总也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袁总异常热情，星级酒店，星级宴席……几杯酒下肚，气氛活跃起来，领导与袁总的关系也越拉越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于勾肩搭背了。

　　楚松陪着灌了一肚子的酒。

　　好不容易熬到席散，袁总忽然说：“去放松放松？”

　　领导似乎有些醉意，也说：“去……放松放松？”

　　于是，他们到了一家娱乐中心。袁总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打了个响指，领班立马招来十多个衣着暴露的女孩，站成一排，供他们挑选。

　　领导挑了一个，袁总也挑了一个，然后，袁总冲楚松说：“别装深沉了，快挑一个吧。”这个时候，楚松就缩坐在沙发里，恨不能变成一只越冬的蚊子，藏进阴暗的缝里。

　　楚松是个家庭责任感极强的男人，他嗫嚅着说：“刚才酒喝多了……不舒服，我还是……”

　　领导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虽然灯光昏暗，但楚松明显感到了那目光中的寒意和不满。楚松知道自己犯了职场大忌，在这种场合，说明领导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己人，如果开溜，那么，置领导于何地？！

　　楚松冒汗了，赶紧说：“胃里……这会儿好多了！”便胡乱挑了一个名叫阿丹的小姐。

　　领班把楚松带进一间包房。包房很大，装修奢华，灯光迷离，楚松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迎面墙上，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这一刻，他忽然发现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变得无比猥琐和丑陋。

　　阿丹推门而入，随手脱掉披在身上的睡衣，一丝不挂地贴上来，嗲声说：“大哥，怎么玩儿？”

　　楚松血往上涌，轰的一声，头有点发蒙，但他还是推开了阿丹，说：“我不舒服……不想玩。”

　　阿丹把嘴张成了“O”字形，很夸张地说：“不会吧大哥？你们男人来这种地方，不就是寻刺激、找乐子吗！”

　　楚松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舒服……”

　　“不可能，男人都一个德性！”阿丹看见楚松皱起眉头，表情似乎很痛苦，便嬉笑着说，“哦，我知道了，大哥，你有病吧？”

　　楚松瞪了她一眼，说：“切！”

　　楚松拉开门，走出去，扭头冲阿丹说：“单有人埋，钱照样付，亏不了你！我出去待一会儿。”

　　楚松听见阿丹咕哝了一声：“有病！”

　　见楚松出来，领班很惊讶，问：“先生，这么快啊？”

　　楚松说：“不想玩！”然后又说，“别告诉他们。”这个他们，指的是领导和袁总。

　　领班一脸坏笑地打量着楚松，说：“我们这里的小姐，个顶个漂亮，功夫一流，不玩，你会后悔的！”

　　楚松懒得解释，一边走一边说：“我不舒服！”

　　“不舒服？”领班想了想，说，“明白了，先生，你有病吧？”

　　楚松停下来，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说：“我没病！身体、精神……一切都很健康！”

　　楚松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下，要了一杯茶，等候领导和袁总。过了许久，他们才出来。

　　在回酒店的车上，领导对楚松明显亲热了许多，他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问：“感觉如何？”

　　楚松赶忙说：“还不错，呵呵……”

　　晚上喝了不少酒，头发涨，胃难受，车里开了空调，很闷，楚松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他摇下车窗，想吹吹风。

　　正是冬天，寒冷的夜风吹进来，领导打了个哆嗦，不悦地说：“天这么冷，开车窗，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