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找个病

老丁瘦了,瘦成了竹竿,近看皮包骨头,远看瘦骨如柴。有人见到老丁,忍不住打渣子:“老丁,衣带渐宽,渐宽啊!”

　　老丁笑道:“渐宽,渐宽!”老丁很喜欢“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古人名句。他认为,用“衣带渐宽”来深化自己的境界,很形象。过去,自己在职的时候,就很廉政;现在,退下来后,更廉政了,与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相比,当然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了。

　　不过,老丁并不觉得瘦了是个好事。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用哲学思想来观照,“瘦”字背后可能隐藏着不敢想的问题。

　　这么一琢磨,就茶饭不思了。要不要和儿子、儿媳说说呢,让儿媳给安排安排,里里外外查一遍?儿媳在医院上班,有这个便利。又一想,不妥。万一查出来什么病,儿媳作弊怎么办?儿媳不告诉自己,在背地里和儿子嘀嘀咕咕,这是很有可能的。真有了病,他们也会把药瓶上的小纸片撕掉,把包装盒换掉。治好了病不说,万一治不好,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不行,决不能让儿媳领着去看病。要看就自己去,自己掌握生命的主动权。反正医保能刷卡,到哪家医院都能看病。老丁拿定主意,就出门了。他特意打扮了一番,帽子、风衣,围巾、墨镜都包装上了,免得被熟人认出来,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老丁鬼鬼祟祟的样子,自然被儿子、儿媳察觉了。不过,他们没说破,没让老丁伤自尊。老人出去转转,有什么不好?也许,人老了,都这样,举止诡秘,怪异得像个老神经。

　　晚上,老丁回来了。一进门,就脱下帽子、风衣,摘掉围巾、墨镜,歪倒在沙发上了。

　　“爸,上哪儿旅游去了?”儿子笑嘻嘻地问。

　　“爸,累了吧,我给您倒杯热茶。”儿媳笑眯眯地说。

　　老丁摆摆手说:“不累!今天,我跑了3家医院,把自己反反复复查了一遍!哈,通过比对,我很健康!”

　　“我说呢,您武装到了牙齿,原来是做体检去了!”儿子说。

　　“爸,您怎么不到我们医院检查呢?不相信我吗?”儿媳娇嗔道。

　　老丁笑道:“我怕你们作弊呀!怕你们不告诉我实情,怕你们在背后嘀嘀咕咕!”

　　儿子问:“爸,您究竟怎么了,去医院检查?”

　　儿媳也问:“爸,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呀?”

　　老丁坦然地说:“也没什么,就是很多人都说我瘦了!”

　　儿子笑道:“这是好现象啊,有钱难买老来瘦嘛!”

　　老丁认真地说:“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太瘦了,也未必是个好事!这样吧,你们想想办法,让我尽快胖起来!我看,医生越是说我健康,越是不可轻信!”

　　老丁说完就溜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儿子和儿媳面面相觑。儿子说:“我爸老毛病犯了吧?”

　　儿子是指老丁年轻的时候,就常常疑神疑鬼。有一年,老丁订了《参考消息》,可总是收不到。这事把老丁弄得经常失眠,怀疑自己的身边安插了密探,故意封锁《参考消息》,不让他关心国际形势,剥夺他的政治待遇。实际上,人们拿走他的报纸,是包东西用了。

　　儿媳也知道老丁这段轶事。儿媳笑笑说:“我看,给老爷子用点什么药吧。”

　　儿子说:“对,给我爸用点药,让他胖起来!”

　　儿媳说:“打点激素吧,一打就胖!”

　　儿子说:“你爸才打激素呢!”

　　儿媳扑哧一笑:“又想胖,又不打激素,怎么办呢?”

　　儿子笑道:“给他找个病,找个他弄不懂的病。”

　　儿媳说:“先让他住院吧。一住院,说不定就胖了!”

　　第二天,老丁就被儿子和儿媳弄去住院了。

　　老丁每天都问医生:“我胖了吧?”要么,就自己跑出去过秤。过秤前,特意喝上两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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