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军绿色的旧保险箱,因局长办公室重新装潢,被扔到院子的围墙角里。
我见到这只保险箱就想着它爱着它了。
在我眼里,仿佛这是一件非常稀罕珍贵的艺术品。在办公室内这么一摆,来人进门一看,多威风啊!论功能,虽然不能“保险”了,但箱内可以存放些方便面、香烟、蜡烛之类物品。办公室内一旦有了保险箱这东西,这对于一位刚进局机关大门的新办事员说,简直够酷的。
想好了的事,说干就干。太阳西沉的傍晚,我请仨同事帮忙,“哎哟,哎哟”,将保险箱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平平稳稳地摆放在非常耀眼的位置。尔后,轻轻一擦,喔,还闪闪发亮呢,我嘴角泛起灿烂的微笑。
高兴之际,我突然心血来潮给它起了个美妙的名字——“刁保箱”。哦,保险箱是咱刁局长使用过的,让它与局长同姓,但愿今后能有好运气。我这么一说,同事“扑嗤”一笑,点点头默许哩。
咱局机关挺大的,有五十来号在职人员,人多嘴杂,没几天,这事很快传到刁局长的耳朵里。
起初,我以为这下子咱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呢。可那天我和刁局长在楼梯面对面时,他只是含笑着点了一下头,压根儿没说什么。
打那以后,刁局长真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我特好。他一改以往从不到我办公室来的习惯,多次登门看望,温和地鼓励我好好干,亲切地问我在工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先后在大小会议上宣传或表扬我;推荐我为县里“低碳”生活标兵;将我列入中层干部后备名单。此间,受到赏识的我好梦不断,仿佛徜徉在鲜花簇拥之中。同事们羡慕极了,悄悄地说“运道好,勿用大起早”,这下子小曹背靠大树好乘凉啦!
事隔半月,一天上班时,我蓦然发现办公室窗户敞开着,感觉情况不妙,慌忙踏入,一看,里面糟透了,橱子、桌子及“刁保箱”的门全被打开,文件橱、抽屉的销都被撬坏了,资料翻得乱七八糟,散落遍地。肯定是进贼了。
派出所两位民警闻声后火速赶到了局里,马不停蹄展开侦查。
遗失了什么?警察仔细观察了现场,回头问我。
除失窃两包“大红鹰”(香烟),三包方便面之外,其它没丢失什么。我直言不讳回答。
可警察,尤其是那位高个子对我的真话似懂非懂,且生硬地将我的双手按在他带来的一只印泥盒内,尔后在一张白纸上转呀转地印。“咦!难道把我也当成怀疑对象?”我心里直嘀咕。
一个星期后,局里有了消息,说公安局来电话了,案子破了,是流窜犯作案。噢,那贼供认,警察也说了,诱发其作案动机的就是那只保险箱。
顿时,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心里想:这下完了,保险箱是自己捡来的。“引贼进门”,这下还了得,刁局长能放过我这新来的吗?
当天下午,局里立马召开了“加强安全防范”全体机关干部会议,只听台上威仪的刁局长一本正经地说:“还好,失窃的办公室左邻右舍两间是矿山资源收费处和财贸物资办公室,当晚确实违规存放着不少现钞,可这笨贼佬偏偏瞄准那只摆摆样子的废旧保险箱,竟然中了小曹的‘声东击西’之计,好!我要为那个叫什么来着?(下面有人轻声告诉叫‘刁保箱’)哦——这个‘刁保箱’记功。大家深想想,倘若没有这只‘刁保箱’,那咱局的损失可就大呐,这责任该由谁来负啊……”局长的话语重心长,犹如撩人心扇的琴音,令人颇感意外。
还好呢,原来不是姓刁的保险箱惹得祸呀!台下忧心忡忡的我霎时瞪圆了眼睛,顷刻恍然大悟。万岁!我心头一热,满腔热血却默默地呼喊。
天有不测风云。想不到数日后县综治委下发了通报文件,批评咱局在机关管理上存在着诸多安全漏洞,不仅夜间无人值班而进贼,而且严重违反财政制度,擅自存放大量现金过夜……
这天,刁局长脸色铁青。他看见我便尬尴地一招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压声说:“那只保险箱——好呀?你马上把它送到废物收购站去吧!”
我郁闷至极,那敢怠慢……
之后,刁局长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色冷冷的,目光刺刺的,对我不理不睬。而同事们却抱怨说,这事都怪我自己——瞎折腾。如果当初不捡来保险箱就不会被贼瞄上,那么警察就不会来局里破案,无疑内部问题就不会暴露,显然局长就不会生气。这下可好,上面知道了,说不定局里年终考核奖也要砸了呢。
难怪乎,我一声无奈叹息。看来,只能咬咬牙等着挨板子罗!
数日后,我被调到局属再就业中心当办事员。局长说,这是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