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容住进县医院时,他的胃癌已到了晚期。
打了几天吊针,医生对慕容的小儿子说,把老人接回去,该吃的吃上,该准备的早做准备,大概过不了一个月。
慕容被儿子接回了家。
第二天,儿子为老爹杀了只鸡,将肉煮得脱骨了。儿子端来叫老爹吃。
慕容不吃。
慕容的限角里唰唰地掉下两股泪。
慕容想,看来,我的死期到了。要不,他们(指儿子儿媳)怎么会舍得鸡肉呢?
慕容的心里开始了漫游:
五个儿子,除了小儿子没念成书落在乡里种庄稼,其余的几个儿子都在省会、市里、县上当官儿。可他却吃低保。
五年前,老伴走了。他感到自那以后他就没家了。
几个儿子,谁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累赘。他明白,主要是媳妇不愿意要。
起初,他轮流着吃,但收到的白眼足能装两旱烟袋。
后来,不再轮了,没人搭理。
他是个有脾气有个性的人。没人理,他就干脆不去了,宁可死也不给儿媳妇留下话柄。
他便赌气地仍然住在他和老伴原来住的那间破窑里。
他专门托人买了两箱子方便面,泡着吃。他说,这虽然赶不上富有人家,但要比六零年不知强多少倍。后来,村长同情他,可怜他,想办法给他办了个低保,缘由是五保户。
从此,他就跨上了低保、五保的行列。
这段日子,他感到很平静,很舒适。他盘算着,准备在这间破屋里安度晚年。
谁知,病魔的爪子早已抓住了他的胃。
终于有一天,他的胃痛得像刀割一样。村上的赤脚医生检查后说,是胃上的病,是个比较严重的病,闹不好是胃癌!
他的脸上立刻罩上了灰色,邻居家的老董就是得这个病走的。
他说,他没吃好的,也没喝好的,怎么会得个胃癌?
小儿子就把他送进了医院……
慕容正这么想着,儿子又来督促,趁热儿吃。
慕容还是没有吃。
七天后,慕容走了。
慕容走后,慕容家出现了另一番景像:车来人往,川流不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省府办、市人大、县政协、县民政局当官的儿子都回来了。
儿子商议,把老人先用火葬,然后埋到县城的陵墓公园。
于是,慕容的遗体进了县城。
村子里人说,幕容老汉还是有福气,几个儿子没白养。活着的时候虽然受了一点罪,但死了以后进城享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