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瓶刚出厂的飞天茅台酒,随着与我同一天出生的兄弟姐妹们,被装扮一新,便乘坐着不同的交通工具,奔赴到了全国的四面八方。
我的新家名叫国酒专卖。因为我的身价不菲,便被安排在迎门最显眼的位置上。在这个位置,我能俯视一切。
中秋佳节即将来临,我的新家变得热闹起来。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一些开着高档小轿车的人。他们衣着光鲜,举止得体,大腹便便。一看,就知道,这都是些公家人。
公家人自然花着公家的钱,把我们这些兄弟姊妹们成箱成箱地往车上搬。本来我们的身价是七百七十八元,可这些公家人在老板开票时便说,开八百八!哈哈,我们的身价暴涨,怎能不叫我们偷着乐呀。
这天,店里来了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人,一男一女,都带着眼镜,衣着挺朴素的。老板就不太热情。
男的问:“茅台多少钱一瓶?”
老板说:“自己喝呀还是送人?”
“你看我像是喝茅台的人吗?”
“哈哈……”老板打着哈哈说:“那就是送人啦。送人就得送差不离儿的了。”
“多少钱?”
老板指着我说:“瞧,五十三度飞天的,七百七十八。”我就见那女的伸了下舌头。
“还有便宜的吗?”
“五十三度五星的,七百二十八。有身份的可都喝飞天啊。”老板说。
“你给便宜点呗,俺这挣死工资的,攒个钱多不容易啊你说。”那女的说。
“俺这不讲价。”老板冷冷地说。
“你给拿两瓶吧。”男的又扭头对女的说:“得了,大头都花了,咱也不差这点了。”
这样,我和我的哥们一路颠簸着坐着他们的自行车,来到了他们狭小陈旧的家。人家都坐轿车,俺俩却叫自行车驮着,都颠得屁股疼。同样是茅台,这差距也太大了。
他们家狭小陈旧,还有两个颤颤巍巍的白发老人。吃完晚饭,他俩把我俩装到一个兜里,同时放进一万元钱和二斤月饼,一同来到一户装修豪华的人家。
这家白胖的主人叫王局长。通过他们之间的交谈,得知他俩是求王局长把那女的从山村小学调回城里来,好照顾家庭及年迈的父母的。王局长打着哈哈说,好、好。不过这事儿急不得,要慢慢来,得研究研究。
在王局长家里,我们不期而遇地见到了很多很多我的前辈和兄弟姊妹们,他们在这里悠哉悠哉,很是惬意。
第二天傍晚,王局长的小舅子来送月饼,被留下吃饭,王局长的夫人从几个爆满的冰柜里拿出一些鱼鳖虾蟹来,做了满满一桌。我俩也被摆到了桌面上。看到我们,王局长的小舅子两眼放光,他喝一口,便夸我们一句,这酒老好了。再喝一口,又夸一句,这酒老好了。三夸两夸,我们哥俩就被他姐夫郎舅给整完了,嗨!我俩这短暂的一生,就此了结。惨啊!
局长小舅子临走,说,俺那块儿有专收茅台酒瓶的,一个能卖好几十呢。局长说,拿走吧拿走吧。
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又不期而遇见到了很多很多和我俩一样的前辈和兄弟姊妹们。这里有几个人,用好几样桶装的散白酒兑到一起,然后又把我们给一一灌满了。一个头头样的男人对一个手拿敌敌畏瓶子的女人说,仔细点,千万少加啊!女人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这又不是头一回干。
门外跑进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那头头样的男人说,儿子哎,过来,尿点尿。那小男孩儿便熟练地双手捧起小鸡鸡,把尿撒到了男人手中的碗里。那男人,便捧着碗,挨个给我们点了一滴。我的天呐,这不拿豆包不当干粮,成心拿我们开涮吗?
这次,我俩被送到了路边一个小商店里。过了一段时间,真巧,在这里我们又遇到了那两个戴眼镜的中年夫妇。看到我们,那女的便问道,那飞天的茅台多少钱一瓶啊?
老板答道,五百八,那男的说,这么便宜,不会是假的吧?老板不乐意了,说,咋能是假的呢?我从不卖假货,告诉你,我有亲戚在茅台酒厂。进货渠道不一样,所以就便宜。
那女的就对那男的说,你看那事儿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动静,要不咱再买两瓶,再去看看王局长吧?那男的踌躇了一下,然后说,好吧,大头咱都花了,也不差这点了,拿两瓶吧。
哈哈,我哥俩故地重游,又回到了王局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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