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岁月在城外，父爱化不开
大家都叫他老海，有时我也这么叫。老海也不生气，咧着嘴对我笑。
老海是个做粗活杂活的，什么事都做，常常被人呼来喝去。其实，我心里和大伙儿一样，也不太看得起老海。因为老海的女人跟着别人跑啦，他太没用了。
可是，即使我再看不起老海，有些事实却是无法改变的，我必须和他生活在一起。因为老海是我的爸爸，我唯一的亲人。
老海干活没有什么规律，还特别忙。他对付我的策略就是——收买。比如，烧一次饭加洗碗等于五毛钱，打扫卫生一次等于五毛钱。但和老海在一起生活也有一些别的孩子体会不到的乐趣：只要老海有空，他就会陪我玩一些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跳房子，打弹珠，拍画片之类的。
老海有时也真的挺惹我生气。
有一次，老海带我去逛商场，我看中了一支电动枪，可老海看了看价钱，说什么也不买。我很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老海说：“男子汉可不兴哭鼻子，你看我，就从来不哭。”这件事后来以一把木头枪为替代品结束，而老海的这句话我却记在了心里。
可是，在我十二岁那年，老海却哭鼻子了。
事情的缘起是因为李小球，石厂李老板的儿子。那是老海干活的地方。
那天，李小球和我在玩儿的时候耍赖皮，我不干，李小球就说：“我让我爸开除你爸。你和你爸爸一样，就是个没用的坯子。”一听这话，我的火就往上蹿，冲过去狠狠地揍了他。
回来之后，老海听说了我的事，非要拉着我去赔礼道歉。李大球瞥了瞥我们，我横着眼不吱声。
老海的巴掌忽然打在我的头上，“快，给李老板赔个礼。”那一刻，我心中对老海的怨气全部奔泻出来。我吼：“就不，是李小球先骂我的。”李大球突然狠狠甩了我一耳光。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一声怪兽般的吼声，李大球应声倒在地上。
我对老海有了新的认识，他发起威来还真是个男子汉。可没过两天，我们的小屋像战后的废墟一样，被几个小流氓砸得破烂不堪。人群散去之后，老海抱着傻愣愣的我，张着被打掉门牙的嘴痛哭失声。
从那以后，我不再和老海玩游戏了。我觉得我应该长大了。我开始看书学习，做家务，也不再向老海要“工资”了。
十九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挣了第一笔钱，我带着老海去了一家大医院，要给他补上那一颗缺失的门牙。
老海笑着露出了那个门洞说，不用了不用了，反正再老一点牙也会掉。可我却坚持一定要补。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从此，您的儿子一定不会再让您的世界出现一丁点儿的难过和“破洞”了。
夏花摘自《淡定的人生不寂寞》
（作者：张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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