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妈妈:
终于见到你的时候,你哭了。如果不是三年前母亲生病需要输血,我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母亲出院后,我通过寻亲网站来找亲生父母。两年过去了,什么消息也没有。
就在我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时候,一个叫思文的女孩和我取得了联系。我告诉思文,这些年我时常会梦见一个傍晚,有个女人总会唱着千百惠的《走过咖啡屋》……思文突然叫了一声“哥”。思文听说过我失踪那天的情景,她确定我就是她哥。我马上请了假要去见你——我的亲生母亲。可是当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只能看着你哭。
那一年我5岁。一天傍晚,你带我去菜市场。在你和小贩讨价还价时,我被不远处的歌声吸引,走了过去。谁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22年。“你爸为了找你,一年四季地奔波在外,风里雨里就落下了病根;还没来得及和你见上一面就走了……20多年啊,我一闭上眼,就看见你哭着闹着要找我……”你如数家珍地讲我5岁前的事情。
一个星期的假结束了,我准备回杭州。你突然哭了:“我才是你亲妈啊!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了……”我顿时心情复杂,充满了忧虑。
我的养母在得知我找到亲生母亲和妹妹,并要去探望她们时,她立即就哭了。但是哭过之后,她说:“我和你爸等你回来。”一个是遭受22年思念之苦的亲生母亲,一个是慈爱有加把我养大的养母,你们在我的天平上重量相同,是命中注定的难以承受的痛。
思文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放弃希望,你把这幢房子保持得和二十多年前一样,就是为了有一天儿子回来不会感到陌生。我已经无从想象这些年你过得到底有多艰难。我给养父母打了电话,又联系了公司,说再休一个月的年假。你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大声地说:“这样好!好!”
思文回她工作的深圳去了。家里只有你和我。我已经不会说家乡话,所以你只能用带着潮汕口音的生硬普通话努力地和我交流。你从不让我叠被子洗碗,你总是大清早就把早餐端到我的床头。当我在镇里闲逛时,你总是跟在我身后;当我给养父母打电话时,总能发现你在偷听;有一天,你突然对我说让我去深圳舅舅的公司当主管。可是我压根儿就没有辞职的想法。
年假终于快用完了。回杭州前,你知道改变不了我的主意,只是低声说,记得常回家看看。我只能说,好,好。
几天后,思文跑到杭州来找我。“哥,你真撇下妈走了?她那么舍不得你啊!”我何尝不明白,但我也从没想过要放弃你。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世上最难过的,是跟你失去联系。
雨涛摘自《女报·生活》
(作者:阿文 李锦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