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床垫的熊

“醒醒，阿雅……” 爷爷站在床前叫醒阿雅。
　　阿雅揉着被晨光刺痛的眼睛，“什么？”
　　“快起来，领你去看个好东西。”爷爷的声音在门外的阳光中倾泻而来。
　　这个夏天，爷爷不止一次领阿雅去看好东西。第一次是一种名叫堪达罕的巨兽，那丑陋的动物一下子震撼了阿雅的内心。今天早上，阿雅不知道爷爷又要他看什么好东西。
　　爷爷选择了一条在草地中若隐若现的山路，走过湿地后，他们开始爬坡。爬过山坡，前面的草地上，一个破旧的床垫映入眼帘，一个与周围那种鲜亮的绿色格格不入的床垫。
　　阿雅扭头看爷爷，爷爷一动不动地站在他旁边，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俯瞰着那块床垫。这也算是好东西？阿雅不禁感到疑惑。
　　就在这时，一只熊坦然自若地出现在阿雅面前。一头熊大摇大摆地出现已经足以令阿雅震惊，更加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它居然向那个床垫走了过去，慢悠悠地贴着床垫边趴下了，慢慢地将全身蹭上了床垫。它在床垫上躺下了！太不可思议了！阿雅看了看爷爷，爷爷却没什么表情，显然这一切并没有给他带来欣喜或激动。
　　阿雅站得有点累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体重心转移到左脚，尽量避免发出声音。然而，还是不小心折断了一根枯树。随着那石破天惊的声响，熊顿时中止了自己的阳光假期，它惊愕地抬起了头，向这边张望，然后极不情愿地爬了起来，显然这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碎了它在这温暖夏日晒太阳的好想法，它也失去了继续躺下去的兴趣，慢悠悠地向灌木丛走去。在进入丛林之前，它还回头怨恨地向这边望了一眼。熊走了。
　　“那熊，”阿雅说，“不应该那样，是吧。”
　　爷爷没说什么，缓缓走近床垫。
　　床垫只是一个普通的弹簧床垫，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不过是在一个边角有一个磨损的洞，这就是它被丢弃的原因吧。阿雅蹲下，仔细地搜索着床垫的表面。
　　爷爷此时捡了些木柴，将整个床垫掩盖起来，取火在柴堆中点燃，火迅速地着了起来，热量炙烤得阿雅脸上发烫，他不得不离得远一点。爷爷做了个手势，阿雅立刻停住自己的动作，顺着爷爷的眼神望去。
　　那头黑熊正从山麓间露出身影。它闻到了火的气味，犹疑不定地站在原地，拼命地翕动着鼻子，其实它完全不必做这个动作，火代表着人类的到来。
　　它小心翼翼地又向前移动了几步，目标是那堆白色的灰烬。
　　然后，它掉头逃走了。阿雅知道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青铜葵花摘自《睡床垫的熊》
（作者：格日勒其目格·黑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