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坦,江村隐入清流中

　　珍溪漂流

　　清晨，在旅馆二楼的阳台上伸懒腰，脚底一曲清溪自在流淌。

　　江上渔翁点竹排时划起的涟漪，河边洗衣女棒槌激起的回声，夹杂着鸡鸣狗吠中的孩子们的哭闹声———有这样的交响乐做“morning call”，楠溪江终于惜别梦境睁开眼。展现在眼前的是亘古不变的景象：江北岸屏风般的群山上，漂荡的云雾在织围脖，把山峰们打扮成了五四青年；江南岸是铺满卵石的开阔滩涂，有村民正把绿油油的萝卜叶编队铺在灰色的卵石上；三五只竹筏搁浅在河滩上，安祥的样子就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搬出一把椅子坐在家门口晒太阳……

　　慢慢从楠溪江主干进入支流珍溪，河流依然宽阔如故，但是水流锐减。如果说水体是大自然织给楠溪江的衣裳，那么主干穿的是超短裙，支流则秀的是透视装———珍溪上水面已不能覆盖河床，河床裸露出的卵石间长满了杂草，村民们甚至把干货直接晒在河中央，为了争取更多的阳光，有人一把火点燃了枯草，于是便出现了“长河孤烟直”的景象。

　　放鸭人轻点竹竿，竹排尾部划出放射状涟漪，鸭群排成雁阵跟随在竹排后。竹排最终泊在江心沙洲的老柳树下。放鸭人解开竹排上的蛇皮袋，开始给鸭子们发早餐。当抛洒的稻谷落入沙砾时，我也打开背包拿面包在手———同是天涯早餐人。餐毕，鸭子们四散而开，我也开始继续溯江行。

　　来到一个恬静的小镇，新旧相间的房屋沿江一字排开。我骑行在沿江狭窄的水泥路上，一面饱览无敌江景，一面用眼睛搜索小村中隐藏的古宅。一座古朴的拱桥横在珍溪之上，桥上向光的一面护栏上坐满了人，他们看到我之后就开始向我行注目礼。大概小村很少有陌生人进入吧。

　　目的地已至，而江水未止。到了花坦后，路上已鲜有行人，只有沿河边蜿蜒的水泥护栏如影随行。河对岸泊着一尾竹筏，两边码头间拉着一根绳索，对岸农家老伯往竹筏上装了两大竹筐新切的红薯片和萝卜丝后，只轻轻一拉绳，竹筏就向我飘过来。

　　

　　乌府寻古

　　当珍溪慢慢没入群山中时，滩开地图，我发现我已偏离楠溪江主干很远，再信马由缰，我的假期将要全部耗光，于是决定折返。当然，我不是沿原来的老路，我走的是靠山的那一方，那是先前村民给我指点的人文之旅。

　　花坦是一个枕山靠河的小镇，从山峰到河谷，每走一步就多一分清秀；从河谷到山峰，每上一步就增一分古朴。花坦临江的一面把水乡特质体现得很透彻，而靠山的一面临把山村特色体现得淋漓尽致：路是清一色的鹅卵石铺就，房子都用青石筑基，每一家都是独立的院落，用石块垒起围墙，而围墙的高度、长度和厚度是家庭权势的度量。

　　乌府是花坦众多古宅中规模最大的一座。穿过“乌府流芳”的牌坊，这气派的宅院就掀起了盖头。乌府原名永思堂，是明正统年间（1436年~1449年）朱氏先人朱良暹所建。此人曾做过监察御史、两广巡按御史等官职。乌府规模不大（占地564平方米），但二进身，五乾门面传承了主人的气场。花坦是朱姓聚居的村落，而乌府则是花坦乡朱氏宗祠所在地，也是该乡的老年人活动中心，地位可见一斑。第一重门悬挂有“敦睦堂”的匾额，老人在此或看电视，或下象棋，悠然自得，其乐融融；第二重门没有标记，长凳上摆了三副红漆棺木，旁边两副渡有“福”字 标记，中间标“寿”，棺木里则供奉有祖宗排位，袅袅青烟从棺木后飘出，不觉恐怖，反倒很温馨。

　　乌府旁边有一名为“溪山第一”的牌楼，是明孝宗赐予布衣状元朱道魁的牌匾，朱氏后人视这为莫大荣誉，专门建了牌楼悬挂牌匾于额枋上，并在旁边建了阁楼以供瞻仰人休憩。

　　从“溪山第一”的牌楼穿过，经过一个老宅，小朋友咬着奶嘴站在仪门口的场景粘住了我的脚步。透过仪门，两老者正弓着腰坐在正门口聚精会神下棋的神情更让我有“零距离”接触的冲动。我以“灌开水”之名，走进了这四合院，得以窥见古村居民的鲜活场景后，很满足地离开。已是午饭时分，袅袅炊烟升起，萦绕着仪门上“千祥云集”四个大字不肯离去，它是否在给我暗示，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在村庄中穿街过巷，随走随拍，突然发现路边有石人石像闯入镜头，于是走上前。惊见狭窄的路口立着一座牌坊，上面写有“南宋太师朱直清之墓”， 牌坊下有一对石将立于牌坊下，石猪、石狗、石羊依附于两侧，就如同南京明孝陵里守墓的石兽。石兽间的石碑上“王陵”二字更让我惊愕，于是拐了进去。

　　这是一座很有气势的陵墓，进山的仪门上写的“圣旨”二字，墓前的文官和马匹雕塑让我对墓主人身份心有戚戚，问周围村民，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后来翻看相关资料才得知。关于“王陵”的主人，学界一直存在“南宋太师朱直清”、“唐朝朱旦”之争。而朱旦，当地人流传他在唐朝做过皇帝，这让我更加云里雾里———不管如何，此次寻古之旅的收获超出了预期。

　　从花坦村出来，再回到楠溪江主流时，已近黄昏。江水依旧奔流，游兴依旧酣畅，只是时间在这个近乎停顿的空间中，缓慢流淌，四溢芬芳。

　　

　　小贴士：

　　花坦村为浙江省永嘉县花坦乡政府驻地，位于楠溪江景区，背靠钟山，前临珍溪。于北宋初年该村朱氏始祖朱兴任永嘉县尉二年后所建，现有朱氏人家582户。

　　景点：花坦村原有 12座牌坊，现在仅存“溪山第一”、“乌府”和“宪台”三座；还有桂芳堂、陈宰相府（七进基）、敦睦祠、西园书院、白岩书院、文昌阁、宋宅等古迹。人文只是点缀，最出彩的是背靠的钟山和村前的珍溪。

　　交通：从温州瓯北车站到花坦村，行程一个多小时，车费10元。

　　建议：花坦景区可以和周边景点，苍坡古村、芙蓉古村、楠溪江漂流、狮子岩配合游玩。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编辑钟健 124976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