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岳:一路蹭车去柏林

　　半个厕所换来一次疯狂旅行

　　

　　谷岳1979年出生于北京，6岁读小学时，一天放学正逢马拉松比赛，南北公交停运，他步行10公里，从位于天桥的学校回到德胜门的家；10岁不到在北京几处出名的废墟探过险；11岁跟随妈妈移民到美国阿拉斯加，坐着继父的车，一家人环游美国；19岁，谷岳在欧洲念书、旅游、打工半年，迷上自助游。

　　24岁时，谷岳在金融公司GE工作两年后，厌倦了那些数据、报表、风险评估。辞职时他说：“收入不错，生活舒服却空虚，我想看这个世界，体验活着的感觉。”卖掉家当，环球旅行，用两年零一周的时间走过18个国家，回到北京。期间，谷岳有一半以上的日子在路上度过，存款从没超过5万元。有时候和同样喜欢旅行的女友伊卡一起去，有时候自己去。随身带的DV会记录下旅行，送去电视台播放，贴补旅费。

　　2008年年底，随男友住在北京的伊卡打算回到德国柏林，在北京教德语的工作薪水微薄，她想回家乡寻找新的发展。圣诞节前，伊卡踏上了回家的飞机。谷岳说：“我会去看你。”

　　谷岳想到了搭顺风车去柏林，女友回复伊妹儿说：“真的能完成吗？从北京到柏林，即使在地图上量直线距离，也有7755公里。据我所知没有人干过这样的事情，而且在中国，没有搭车这一习惯。这不是一本旅行书可以帮你完成的。”

　　如果坐飞机，最多17个小时，但谷岳决定搭顺风车，这需要穿越13个国家，行程1.6万多公里。需要多少个小时，只有天知道了。即使已当了6年旅行家，谷岳也没试过这么疯狂的事情。这次的穿越有一半以上地区的人几乎不知顺风车为何物。

　　谷岳找到了朋友刘畅，希望同行。纪录片导演刘畅也是凯鲁亚克《在路上》的信徒。曾被《逍遥骑士》、《摩托日记》打动的刘畅想拍一部公路电影，却卡在了漫长的剧本写作上，他想在搭顺风车的路上找到素材。

　　有了同伴，还要解决资金问题。折腾了4个月后，谷岳和刘畅拉到了一个户外品牌的赞助，加上《旅游卫视》允诺播出这趟旅行的纪录片，这又解决了一部分旅费。在办签证的时候，谷岳给每个签证官看他们的行程表、他和伊卡的合影，说自己拍的旅游纪录片会在电视台播出，会宣传你的国家。他知道每个签证的难易程度，先办下来简单的，再拿去给难办的国家看：“你前面后面的国家都给签了，你也给签了吧。”如果还不行，就专门去找各国使馆的文化参赞谈。刘畅对此连赞他聪明：“这家伙简直可以专职给自助背包游客搞签证。”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平均下来，每个大使馆也至少去过6次才能顺利拿到签证。

　　谷岳算了笔账，假设这次旅途的花费是6万元，在北京只能买到2平方米房子，相当于半个厕所。在半个厕所和一次疯狂旅行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一辈子也不会去做了。十年后估计我还能买那半个厕所，但十年后估计我会走不动的。”

　　

　　路漫漫身经百战兮

　　

　　几经周折，2009年6月8日，谷岳和刘畅终于跨出“万里长征”第一步。背着四十多公斤的行囊，站在北京后海外的马路上，谷岳耳边响起伊卡对他乘车去柏林的回复：“可别让我等得太久啊！”

　　万事开头难，出发的第一天就极不顺利。在北京后海的路边，他们伸出大拇指等了一个多钟头，停下来的都是出租车，还没听完两人的搭车理由，司机就会露出不屑的表情，迅速踩油门而去。眼见暴雨将至，两人只好打车到南五环京石高速的杜家坎收费站。在那儿又耗了四个多小时，暴雨把他们浇得透湿，举手、写牌子全试了，没有一辆车停。天快黑了，只能向有车的朋友求援。两人被载向20多公里外的京石高速窦店服务区，搭车起点再次更改。在这里他们又接连遭遇到三十多次的拒绝，其间还有路政人员不停催促他们赶紧离开。当他们向工作人员解释等车的原因时，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若有所思地回答：“从这里去柏林的车……挺少的。”终于，一位去往石家庄的年轻男士同意让两人上车。

　　在国内时，遭心怀戒备的车主拒绝是家常便饭；到了中亚的几个国家，那里的人们几乎没听说过“免费搭车”，大家都要钱；进入到罗马尼亚境内之后，那里搭车文化盛行，搭车相对比较容易。

　　在说到搭车攻略时，身经百战的谷岳强调：“一定要直视司机的眼睛，而且对他友好地微笑。”在通过免费搭车比较罕见的中亚地区时，谷岳经常会掏出一张张卡片，上面用中文和俄文写着：“如果方便，能带我们一路吗”、“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没有钱给你，但是有香烟和微笑”。

　　驾驶员同意搭车后，谷岳总是主动搭话，这不仅是了解当地风土人情的好时机，也是帮驾驶员排除旅途孤独和劳顿的好办法。正是在一次次与陌生车主的交流和碰撞中，谷岳领会到了“世界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中国有句古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过于防备他人会使你失去很多，你将不敢走出自我封闭的圈子，不敢体验、认识新东西。

　　

　　路遇形形色色有趣之人

　　

　　途经河北、山西、陕西、甘肃、新疆……17天后，他们出了国境，进入吉尔吉斯斯坦。雪线之下全是草地，草地上全是高头大马，天空蓝得让人想融化进去。

　　谷岳有各种法宝拉拢当地居民，有时是给牧民拍下照片，再用一台巴掌大的蓝牙打印机现场打印出来。有时是为当地人做饭，他的包里揣着酱油、胡椒、大料、干辣椒，两人在各地的青年旅馆展示糟糕的厨艺。一出国门就算高手了，每次都引人围观。

　　在格鲁吉亚，他们不小心搭上了醉鬼的车。车主在曲折的山路上把时速开到一百多公里，好几次差一点就撞上了对面的车。听到他们两人的尖叫，车主更加来劲，越开越疯狂。终于停车时，两人赶快把东西扔出车外逃出来。

　　在土耳其，他们半夜之后到离城市十多公里的加油站碰运气，没想到遇见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爽快地把两人带到城里。过后他们才知道，这个青年其实不住在城里，而是去城外30公里的一个湖边与家人度假，他是特地绕道把他们带到城里。进城后，把他们送进了一家四星级旅店，房价一百多美元。当时他们几乎要崩溃了，他们没有那么多钱，就在几小时前，他们还打算进城后找个地方露营的。看出他们的窘迫，那位年轻人却说：“你们坐了我的车，就是我的客人，酒店钱我已经付过了。”这样的经历太不可思议。

　　最难忘的是，有一次在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谷岳他们搭上一辆拖拉机，谁知走了两三公里拖拉机突然拐进一个冒烟的村庄，原来拖拉机手要前往村庄救火，并邀请他们跟着去帮忙。当火被扑灭后，他们反而成为被村民围观的对象，还有一位大叔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