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家庭旅馆”里的三角畸爱

  (A)温暖虚拟的家

  

  父母办好离婚手续那天,是大年初十,年味还未散尽,父亲就带着他的新晋妻子另起门户,母亲则奔向了大洋彼岸的一个美籍华人。留给我的,只是我“碧海新居”140平方米的大房子。这个曾经热闹的家,如今清冷成一座空城。

  我茫然地在街上游荡。很晚了,高楼中无数扇窗户,一格一格地亮起来,像酒杯里的冰块,却沒有等待我回家的那一格。

  大学毕业后,我把自己的房子装修成家庭旅馆。当我把“家人”两个字登记到城市旅游网站时,心里既踏实又憧憬。

  大连是座海滨城市,旅游业发达,很多游客不想给亲友添麻烦,又想享受酒店所欠缺的宁静与舒适,家庭旅馆便是首选。“碧海新居”靠近市区,家电设备齐全,窗帘床品都是我亲自选购布料设计制作而成,站在落地窗前,大海尽收眼底!房价每晚只收120元。

  我选择住客很挑剔,只租给以家庭为单位的中年夫妻。我排斥情侣,他们身上散发的飘泊和轻慢味道令我避之不及。

  当我站在门口迎接“家人”的到来,看他们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里,一种家的归属感,瞬间充满心底大大小小的沟壑。给自己制造一个温暖虚拟的家,是我开家庭旅馆的初衷。

  一个个家庭住进来,又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他们一起说笑,下厨,偶有孩子呼叫着跑过;有时他们做爱,然后相拥入睡……我感动得泪流满面。

  现在,你该懂了,我在旅馆的卧室、客厅和厨房等地方安装了摄像头,每个夜晚,我在租住的小屋打开电脑,观看他们的生活起居,我成了一位隐形的“家人”。

  白天,“家人”出去游玩,我拿备用钥匙悄然打开门,欢快地喊一声“我回来了”。打开衣橱挑一件中意的外套,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喝剩的半杯水,只一小口,直到沾染足够的气息,才悠然地穿鞋,回头喊一句“我出门了!”

  

  (B)东方大卫的身体

  

  如果不是顾磊的出现,我很可能继续沉浸在各个家庭背后做隐形人的日子里不能自拔。

  顾磊出现在我视线的第一幕,是弯腰整理妻子被风吹乱的发丝。丁琳坐在轮椅上,优雅苍白,在顾磊高大健壮的身躯映衬下如一颗微小的珍珠,却不妨碍他们甜蜜的对视。幸福太满,流溢出来,瞬间粘住了我驿动的心。

  顾磊夫妇对居住环境很满意,我们签了15天合同。

  “8年了,这是我妻子第一次出远门。林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给我们做几天导游吗?”我的心一下子雀跃。

  老虎滩的海风吹着丁琳开心的脸颊,顾磊的眼神和情绪跟着丁琳流转起落,他的温柔疼爱像一把小刀刮着我的心壁,渗出酸涩和爱恋。多么希望被照顾的那个人是我,如果能够,我宁愿用健康与丁琳交换。

  视频镜头切换至浴室,脱去衣服的丁琳越加苍白瘦弱,顾磊细心地冲洗按摩她萎缩的毫无生机的下肢。当他抱她出去,再次回到浴室,裸露的雄健性感的身躯,犹如东方大卫。

  空气一下子稀薄,哗哗的流水声中,顾磊压抑的、疯狂的、忘我的动作,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出镜头向我砸来,又把我抛出去,几番起落,屏幕外的我和他几乎同步达到巅峰。激流过后,躺在平静海面的我,满心疼痛。

  清早刚要关电脑,就听到丁琳说:“我知道你最喜欢我穿素色花裙,怎么就忘记带了?”我快速从衣橱里翻出一条素花的纱裙穿上。当我飘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顾磊的眼里突然蹿出一朵火苗,那火苗越烧越旺,追着我度过整天的行程。

  下午回到家,丁琳拦住要走的我,“小艾,你陪我们很累了,去冲个凉再走吧。顾磊,你抱我上床,我要好好睡个觉,这几天真累啊!”

  浴室里,奔泄的水流像一群艳丽的小妖,暧昧的小手揉搓着我的肌肤,轻灵的小嘴在我耳边低语:顾磊的力度多么强大,他的胸膛多么厚实……

  热度在体内升温,犹如岩浆在地下奔腾。

  迷乱中,我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停驻。一定有魔鬼附体,我眼见着伸出的手臂却无法控制——哗的,浴室的隔断门被我拉开,眼前的顾磊呆若雕塑!

  狭小的空间,饱和的情欲腾地喷涌出来。

  

   (C)亦兄亦妹的生活

  

  涨潮了,海浪扑打着岩石上的空洞,发出如擂鼓般的声响。

  顾磊去小店买饮料,半小时前我说:“我不想做导游了。”

  丁琳沉吟着,“想听我的故事吗?你听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是一名舞蹈老师,一场交通事故让我下肢瘫痪,同时丧失了生育能力……顾磊不离不弃虽让我感动,可我心里却始终难过。8年了,我真是拖累了他,苦了他。我劝他找个女朋友,他却不肯。”丁琳的脸上漫过少有的激动,“这次他专程请假陪我出来散心,他喜欢上你,我真是太高兴了。小艾,谢谢你!”

  我被突如其来的话扎了一刀,身子晃了两晃。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所以成全他,看得出你也喜欢他,如此三全其美的好事为何要逃避?我们沒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是?请给我一个报答他的机会好吗?”丁琳拉着我的手哭泣。

  我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夜色里被五彩灯光装点的环岛路,浑身发抖。丁琳吃过晚饭就摇着轮椅回房了,她求我留下过夜。

  长久可怕的沉默中,顾磊如钳的双臂紧紧抱住我,仿佛就可以阻挡世俗伦常的入侵。直到我们跌进软床里,一直跌下去,向着地心,万劫不复。

  第二天上午10点45分,轮渡码头渡船启航的笛声拉响,丁琳来敲门,“两个贪睡的家伙,还不快起床?我熬了小米粥煮了鸡蛋,晚了就沒得吃了。”我和顾磊像犯了错的孩子手足无措地坐在餐桌前,丁琳镇定如常,气色愉悦地招呼:“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丁琳说要在这里住满一个月。

  我和顾磊比着对丁琳好。尽管丁琳很能干,我们依然抢着帮她梳头做事,丁琳笑着轰我们,“去,去,你们别腻着我,烦死了!”

  我和顾磊少有大段的交流,人性与道德挟持我们一步步退到悬崖边,只有靠掀起无数场情欲,来填满恐惧绝望的深渊。黎明到来之前,他会准时穿戴整齐回丁琳的房间。

  我是不是疯了?我像一只柔软的攀援植物,使出浑身解数攀住顾磊,而他的根深深地扎入地下,与丁琳骨肉相连。丁琳病弱的身体蕴藏着强大的能量,犹如精神领袖,左右着顾磊,也左右着我。

  

  (D)大洋彼岸午后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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