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高大英俊,精明能干,在一家行政单位任副局长。50多岁的事业有成男人,如同金色阳光下的芭蕉叶,熠熠生辉。叔母年轻时也算得美女一个,可是,自从婚后,她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做家务和相夫教子上,极少有什么社交活动,人也格外显老。
叔母每天早早起床把饭精心做好,一遍一遍喊叔父吃饭,叔父经常不耐烦地吼:“烦死人了,连个安稳觉都不让睡!”有一些应酬即使朋友点名让叔母参加,叔父也会含糊着搪塞过去。他不记得叔母的生日是哪天,每次出差,也从没有给叔母买过哪怕一件小礼物。
对于这种生活,叔母竟很知足,天天乐呵呵地忙里忙外。她说,叔父就是她的大树,是这个家里的靠山。而叔父则在心底里认为:叔母就是一团空气,有她不多,无她不少,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懒得花。
一个春天的正午,阳光明媚,难得叔父在家吃顿饭。叔母哼着小曲,喜滋滋地做了他最爱吃的土鸡炖蘑菇。香喷喷的饭菜上桌,叔母先夹了一个香嫩的鸡腿放到叔父碗里,自己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她突然脸色铁青,身子一软,滑到地上。临事不乱的叔父竟慌了神,赶紧将叔母送至医院。医生摘下听诊器,遗憾地说,她的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如果早发现,人还是有的救的。
三天之后,家空了,叔母这团空气因为心脏病突发,彻底离叔父而去。而油亮如新叶的叔父,几天间就打了蔫,在单位上他被闲置,儿媳因一点儿家务事就指桑骂槐。而叔父的兄嫂是个“事精”,以前都是叔母来应付,现在他们突然变了脸,指责叔父在任时,没有给他们的儿子安排个好工作。那些崇拜叔父的红颜知己也同鸟兽散,投向更高大茂盛的枝巢。
叔父感觉失去了支撑,没有叔母的世界一片茫然。虽然,后来叔父又断续娶了两个女人,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因为她们都是奔着叔父的钱财而来,婚后才知道叔父为官刚正清廉,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便拂袖而去。
提起叔母,叔父老泪纵横。每当晚上回家,家里一片漆黑,他就会回忆起,叔母在时,每次他喝得大醉而归,远远地从自家窗户里亮出橘黄的灯光。他的脚步声一临近,门“吱呀”开了,叔母就会轻笑着迎上来。有好多次他看到,叔母在那儿倚门翘首向着马路凝望。他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片光彩熠熠的绿叶。直到她走后,才发觉她就是我的叶脉。细弱的叶脉虽不显眼,但没有叶脉的叶子是多么空洞而虚弱。
“睫在眼前常不见”,人生有繁华就有凋落,生活中,如果你是片油绿的叶子,找到你的叶脉,好好珍惜它,爱她,不要等到冷冬来临时空留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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