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当庭暴打原告,25年兄弟恩怨怎化解

　　兄弟反目，分家协议为祖产大战埋下伏笔

　　

　　2010年夏天，河北省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发生一起罕见的被告当庭暴打原告致人伤残事件，一桩兄弟间历时25年的民事案件演变成刑事案件。一处老宅，几亩庭院，让两代人历经风霜：袁会朝在东奔西走20年后含恨离世，女儿袁丽珍被打致腰椎骨折。“我想回家!”为了父亲这句临终嘱托，多苦袁丽珍都要撑下去。不过，5年来的接力维权诉讼让她明白一个道理：生命最重要，命没了，拿什么维权?

　　2007年，袁会朝带着深深的遗憾走了。临终前，他在北京的女儿家抓着女儿袁丽珍的手说：“我要回家!”袁丽珍忍住泪说：“这就是家啊!”袁会朝没再睁开眼睛，用尽最后一口气说：“我要回正定的家……”正是父亲这句话，让袁丽珍姐妹毅然接过老人维权之棒，继续为“讨个说法”四处奔走。

　　袁会朝老家住石家庄正定县西门里街的一处大宅院，兄弟4个，他排行老三。他曾在煤矿当矿工挣钱养家，把父亲典当出去的田地和房屋都赎了回来。新中国成立后，他在北京教书，“文革”时被遣返老家。

　　1976年，一纸分家协议将祖宅分成5处，因为兄弟们有的常年在外，有的没有儿子，有的照顾老人较多，所以这份分家单并没有将房屋进行均分。袁会朝分了一处，四弟袁会民分到了两处院子。兄弟几人对此都是认可的。没想到，这张各方都认可的“亲兄弟、不必签字”的分家单却在日后成为矛盾的发端。

　　1987年，政府清理宅基地对房屋进行丈量登记、确权发证，袁会民在袁会朝一家都在北京的时候，将分家协议上属于袁会朝的宅院划归自己儿子名下。得知此消息，已经70岁的袁会朝赶回正定，从此踏上了维权的漫漫征途。

　　因为自己的房屋已被四弟强占，袁会朝有家无法归，只好寄住在大哥家。四弟一家认为他们在老家照顾老人较多，三哥的子女也在老家由老人带大，三哥却不知感恩，还回来争家产，于是视他为眼中钉，每天到大哥家谩骂不已。

　　被四弟一家骂，袁会朝很伤心，但他还是倔强地坚持着。他第一步是向县土地局申请，要求对祖宅归属按那张分家协议进行确权发证。可当地政府部门认为亲兄弟之间的家产纠纷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想陷入其中，于是以各种理由推诿。这一推就是6年。

　　6年间，袁会朝一直向各级有关部门反映情况。在一次向市相关部门反映情况后，他从石家庄往正定方向骑行。当时正是酷暑，他又困又饿，竟在自行车上睡着了，对面一辆三轮车迎面撞过来，他浑然不知。这一撞，令袁会朝血肉模糊，眼睛、耳朵、鼻子都在流血。经抢救，他总算拣回一条命。

　　直到1994年，县、镇、村三级土地管理部门召集袁氏四兄弟调查协调，对那纸没有签字但履行多年的分家协议予以认定。两年后，县政府以“正土处字(1996)4号”文件，按分家协议分别给袁氏兄弟确权，但袁会朝的那份房产却确权为“国有土地使用权”。

　　袁会民不同意县政府对袁会朝那份房产的确权认定，上诉至县法院，县法院撤销了袁会朝的国有土地使用权。但国土局不服，上诉至石家庄市法院。1997年，市中院认定：县土地局依照袁氏兄弟分家协议作分户处理，超越法定职权，确权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对原决定予以撤销。袁会朝的申请一开始是对本属于自己的土地申请确权发证，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分家问题。这个判决结果意味着袁会朝12年多的维权毫无效果，这桩普通民事纠纷回到了原点。

　　这期间，因为四弟一家总是到大哥家谩骂，迫于无奈，袁会朝搬到离四弟家远一点的亲戚家住，但四弟家仍然不放过他，经常过去吵闹。亲戚被骚扰得没办法，劝袁会朝搬去敬老院。袁会朝搬到敬老院后，四弟的孩子又去大闹敬老院：“你走到哪里，我们就闹到哪里，你在正定就别想待下去”虽被四弟一家闹得无法正常生活，袁会朝还是要重新开始维权万里长征——再次申请确权发证。

　　这次，没等袁会朝的确权有结果，四弟一家就采取了更为激烈的行动。1999年，袁会民一家先是拆除了袁会朝原来的房屋，而后在其宅基地上建起了两栋二层楼房。袁会朝曾拼死上前阻止，却被暴打。至此，兄弟彻底反目。

　　袁会朝认为，相关政府部门处理不及时导致他维权越来越艰难，于是，又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

　　记者在份资料中看到，袁会朝曾于2000年6月20日和7月7目，先后两次向上级部门递交过《关于正定县土地管理局非法作为和不作为的情况报告》，里面提到：“从对宅基地使用权向土地局申请确权发证，到其作出的《关于袁会朝四兄弟共有宅基地土地使用权申请分户确权争议的处理决定》，土地部门是别有用心的，以合法的形式，掩盖非法的目的，是想混淆视听，以达到变侵权为分家不清，彻底改变案情性质，最后借超越职权范围推出不管的目的。”可这些报告，并没有写明报告的对象，也无法考证哪些领导看到了这些报告，从实际影响上看，它们是无济于事的。

　　

　　颠沛流离，

　　20年维权仍未见到曙光

　　

　　那么，正定县土地部门有没有“非法作为”或者“不作为”呢?

　　记者在2000年7月3日的正定县土地管理局的份会议纪要上看到，为了尽快解决这个问题，7月3日下午，土地管理局召集县人大副主任、县法院副院长、行政庭庭长、县法制办主任、副主任及相关专业律师等，召开了关于这个问题的专项研究会。

　　这个会议传达了几个信息，副县级领导和所有相关部门的领导聚在一起，专门拿出时间开专项会议，这对

　　个普通案件而言已是重视有加了，不存在所谓的“不作为”。而关于“非法作为”，几位领导认为袁会朝确实不容易，各部门都应予以支持配合，但遗产纠纷未处理清，分家协议没有签字，土地部门“暂不能受理登记确权发证”。对此，市中院已作出民事终审判决-县政府依据分家协议做分户处理，是超越职权的。总之，最后给出的一致结论是权没法确，但心情可以理解，应该给予配合，先去打遗产纠纷官司吧。

　　这次会议上，达成了三方面共识：土地局监察人员要立即阻止袁会民在袁会朝宅基地上建新房；通过律师做袁会民工作，说服其在分家单上签字，以利进步公证、确权；引导袁会朝运用法律武器维护权益，县法院特事特办，依据民法解决遗产纠纷。

　　而这三项中的后面两项根本无法落实，因为袁会民坚决不肯在分家单上签字，袁会朝就无法打遗产纠纷官司。关于第一项，土地局确实来了人。但据袁丽珍介绍，去袁会民的建房工地前制止的人员只扔下了一句“我来了你们还不停工?不想让我体面离开吗?”而后再无下文。前来制止的人员离开后，袁会民继续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