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你吹吹风

  倾诉者:陈倩,32岁,4A广告公司文案

  

  只想祝他从此花好月圆

  三天前我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的号码令我的心狂跳起来,我虽已删除了他的名字,却无法删除脑海里的这串号码,尽管它已休眠了两个多月。

  那晚我喝了点威士忌,来香港工作两个多月了,我第一次放任自己去想谈风,这个我心底最亲近也最隔绝的男人。然后去维多利亚湾走走,吹吹海风。有点思乡了,香港只有这地方有点像我的上海。这时手机响了。  

      谈风的声音是拼命掩饰后的平静。他问了我在香港的生活、工作状况。我也用矫情的淡漠语气回答了他。

  快圣诞节了,香港很热闹吧? 你和朋友们在一起玩儿吗?他说。

      不,我一个人在维多利亚湾。

      你在想我吗?

      我没有回答。

  沉默很久,谈风终于艰难地开口:上海这个季节的百合花开得很美很香,真想念从前那些每周买一束百合花帮你剪好插好的日子。

  我的鼻子酸了,深呼吸。

  我——很想你。想抱抱你。我们可以很美好的,而不是眼前这局面,这都怪我。谈风的声音发涩。    ……你在干什么?心里的搅拌感一阵比一阵更强烈,我必须转移话题。

  我在喝冰黄酒,吃大闸蟹。香港找个喝得到黄酒的地方真难,而且不给加热、只放冰块!香港人大概只喝啤酒和洋酒的,这不是我们上海。

  你在香港? 我不可置信。

  我找了一下午既能喝到黄酒又能看到海的地方。在北角。你过来好吗?我不能来接你。香港我不熟,我怕一离开,就找不到这地方了。

  我宛在梦境。之前我决意放弃与施杨的婚约、离开上海接受香港的这张offer时,我想如无意外,一别过后,我和谈风将从此相忘江湖。男已婚,女未嫁,感情的未来,势必是灰的,不如绕行,不如随风。

  我们今晚醉一场吧,然后你跟我回上海。谈风的声音平静了。

  挂上电话,我尽力平复心情,前世袭来,像一股巨浪,掀得我眼里心里都水。

  再见到谈风恍如隔世。他瘦了,憔悴了,却依然儒雅,依然让我有该死的悸动。在他对面坐定,我避开了他灼人的目光,只吩咐店家添只杯子,直接倒了杯黄酒一饮而尽。谈风伸出手把我的手揣在手心。“粤语说得真好,而且你更漂亮了。”他凝视着我说。

  我低下头,有点伤感。对于在情感上没有未来感的人来说,我只拥有此刻。啜了口酒,谈风正色道:“你知道吗,能在女人最好的年华与她相遇,使她生动起来,这是做男人的福分。八年前我们认识了,我追求你,我知道自己不对,可我情不自禁,你最好的年华是和我挥霍的,我亏欠你太多,这些我心里都清楚的。其实,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我和她上周签字办好了手续。现在我来了,来接你回家。”

  谈风把那本令我们再无阻碍的通行证递给我。我愣了,接过那本PASS怔怔地看着。对谈风我早已心如死灰,从决定答应施杨求婚的那刻起,我只想祝他从此花好月圆。这时来给我看这本PASS,像是借尸还魂,活该让我不得安生。

  

  纵是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多年前我曾在上海商场里见到过谈风的妻子一次,她挽着他的胳膊闲逛,两人神色自若,气定神闲。我没料到让品位出众的谈风即使在与我如火如荼时也依然不离不弃的女人竟看上去如此庸常。就是因这庸常,我憋着一口长长的气,那些年于我,已分不清是要爱还是要赢。后来我愈发感觉出这种较量的无聊。风筝的线一直都在谈风手里,紧一紧,松一松,全在于他的收放拿捏,我们都是被动的。

  当半年前谈风的妻子再次将他写给她的短信转发给我时,不管她是否进行了编辑修改,我都对这种状态厌恶至极。风筝必须挣脱线,我32岁了,再没时间和力气等待某些情缘开花结果,不如为自己松绑。所以当暗恋我多年的施杨将那枚在任何光线下都看不出有出彩之处的钻戒一点点试探性套上我的无名指时,我轻吁了口气,没有高兴和不高兴,只有解脱。

  戴上戒指就算订婚了。而后装修房子,买婚纱,订喜宴,选彩车……有三四个月我都被笼罩在千篇一律的祝福声和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差别的选择中。我假装兴致勃勃,可连我自己都发现这种假装特别假。在苏州虎丘的婚纱店我随便拎着一件婚纱进了试衣间,当婚纱店小姐再给我送进来三件其他款式时,我已无心再试,穿上衣服坐在凳子上对着一地婚纱发呆。直到施杨进来,他一愣,我也一愣,我说:“都试好了,还是第一件最合适”。

  那天我们空手而归,他悻悻然,从苏州开回上海的近100公里高速公路,几乎一路无言。

  我父母很喜欢施杨,觉得他诚实可靠年轻有为。他时常会在风和日丽的周末带我和我父母去自驾游。可我对郊游始终不起劲,实在因为我和谈风有过太多美轮美奂的游历了。有一次施杨和我单独去杭州湾,我独自在海风凛冽的堤岸边走走停停了很久,还抽了烟,就是那一天,我让他感到强烈的飘忽和疏离感。他果断从后备箱取出一只大纸盒,哗啦啦,一套婚纱透了出来。

  “这是我昨天去帮你选的婚纱,尺寸肯定是合适的。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穿着它和我结婚。”施杨有点发急地说,“奶奶病重,领证必须提前!”

  虽觉得勉强,我却没有任性的力气。很快就要去领证了,可我还没与他有过身体接触,并不是不想,可我本能地抗拒他的味道。想到等待自己的将是个有权入侵的陌生人,我屡屡不寒而栗。32周岁生日前夕,我打开电脑,无意间在施杨的购物车里看到了两样东西:400多元的高跟鞋和5000多元的微单相机。生日当天,我收到的是那双鞋。他终究放弃了相对昂贵的备选方案,对一个即将成为他新娘的人。我心里冷冷的,又不争气地想到谈风对我如父如兄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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