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者:于洲,49岁,大学教师
为有暗香来
我和胡苏的情事开始于一个月前。我们总共见过三次。她潇洒来去,仿佛一切从未发生,我却陷入了这个年纪罕见的失落与癫狂,原本干燥粗粝的心也湿润精致起来。我虽尚有婚姻,却已分居多年,她唤醒了我久违的心动和荷尔蒙涌动。
一个月前,友人约我吃饭,说是介绍一位能让我眼睛一亮的、他新发掘的美女。一路上我暗笑,身为大叔,我还有什么美女没见过呢。只是我越来越挑剔,繁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坐落后不久,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翩然而至。她白而高挑,黑色大衣,米色羊毛连衣裙,裸色长靴,长发披肩,巧笑嫣然,我的心突然咯噔一动。实话说她算不得标准美人,可气质独特,妖冶藏在清丽合宜的外表后,像是有不停发射的暗器,功底非凡。
“能结识这么优雅的律师,三生有幸。”我递出名片上前握手。柔若无骨的玉手让我瞬间就有了暗涌。饭桌上,她激发了我有关东方男人(其实是我)的审美言论:“中国男人欣赏女人,不仅看三围脸蛋,更重纤手玉足。西方美女三围一流,手脚却往往不敢恭维。戴妃的脚44码,比很多男人的都大,再明眸皓齿终归不够秀气。而中国男人欣赏的美是适宜,是耐看和精致,比如胡小姐,适宜得刚刚好。”
见她脸上飞起红晕,我旋即解读了她的芳名,“胡苏,好名字,也是古代河流名。汉书记载‘古说九河之名,有徒亥、胡苏、鬲津、今见在成平、东光、鬲界中。’胡苏就是现在的东光县。胡小姐是河北人?”在有feeling的美女面前,平时不多言的着实有卖弄才学之嫌。
“于老师果然学识渊博,我祖籍河北东光,能从我名字想到籍贯的人你是第一个。”她的感佩绝不是装的,随即举杯敬我酒,一饮而尽,眼波滟涟。
饭后我们几个去附近会所小坐,继续聊着国际国内形势,股票,段子和风月,我存着表现的心,于是见解深入独特。昏暗中,一双秀目似有意似无意一直在注视我,我也大胆回视过去。对视了足有十秒,胡苏的眼神移开了,我却掉到了这一泓深潭里。
回家的出租车上,友人顺路先送胡苏再送我。同坐后排,隐约闻到她脖颈里散发的幽香,这让我心醉。友人说,“过两天春暖花开了我们几个人开两辆车去西栅走走如何?”胡苏说,“去西栅一定要过夜的哦,否则不能算去过。深夜在石板路上边走边听潺潺流水,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似水年华。”
我没响。下车后私信她:“以什么名目?”两分钟后,她回复:“为有暗香来。”
好一个懂的女人!
老男人、尤其自恃有点文化的老男人难弄,入眼的女人得有慧心。要有点好看,有点腰身,有点气息,更要懂。一个懂字,全在里面了。所以上海如此大,美女那么多,这些年来真心想约出来坐坐聊聊最终也只是想想的女人,五根手指之内。胡苏是让我这种欲念最强烈的女人。虽然下车后我已记不清她的容颜(在认识最初男人对心仪的女子是记不住其容貌的),却对她的气息刻骨铭心。
舍不得一步走到头
七年前我与妻子分居,她住陆家嘴,我住徐家汇,经济完全独立。儿子从初中起一直在美国读书,今年读大学了。每周六中午我做几个菜装在乐扣里开车去妻子家,共进晚餐后回来,算是无夫妻之实的周末夫妻。七年间她从没未经事先知会就擅闯我的领地,我也是,如此相处,给对方最大空间,彼此优游自在。她大我一岁,事业成功但太过强势,且性冷淡。生完孩子后她把床笫之事当成一种赏赐、一种极不情愿的敷衍,偶尔亲热,不断催促我快点快点,情趣全无。三十岁以后我就没再与她接吻过,四十岁以后我没再碰过她身体。
乌镇西栅之夜终究成了我和胡苏两人的旅程。她25岁时有过一次短婚,未育,10年间陆续有过几个男友,如今是单身状态并声称暂时不想结婚。这太这符合我对红颜知己的期许了。在河埠边的露天酒吧,她若有所思的问我为何会分居。“当你面对终日喋喋不休、不断指责你一切的人,当这个人对你课题研究成果的奖金数字表示不屑一顾,当你觉得离开比凑在一起更愉快,两人都渴求分房睡觉时,分居就是唯一解脱了”,我点起一支烟。
“那为何不离婚呢?”胡苏不解。
“主要是习惯了有婚姻这层遮挡,也是退路吧。我们约定再过十年、十五年,还是要搬回一个屋檐下伴老的。从一个时代一起过来的人,虽不是一路人,情分总还是有的。前几天我看李宗盛专访,他说他快到60岁了离婚两次,很多话到了现在是可以说出口的:失婚男人的生活也不好过。”
胡苏说我很坦率,我索性一吐为快。我告诉她这些年我有先后有过三个情人。一个好了四年,在她问我要结果时我主动送她出国留学,后来她嫁了,嫁得不错;一个刚好上时我去杭州看她,亲热时她却说要开店,让我资助20万,我顿时感觉全无,第二天清早信封里塞了5000元就走了。拿自己当商品出售,这样的女人贬低了自己,也贬低了我;还有一个不要结果也不要钱,最义气潇洒,可丈夫从国外公派回来就立即与我分手了。
她点点头说,“男人如果有一个不为结婚而交往,彼此帮助体恤的红颜知己实在是一种造化。”
这话戳到了我的心里。我说男女热恋最多维持36个月,若是把彼此预设为恋人关系到后来会越走越黯淡。情人不如知己,可这知己不光有清谈,还能彼此抚慰着取暖。如此才会有大爱。如果我能有个相处愉悦又对我无所企图的红颜知己,比如骤雨初歇阳光露脸时能与之分享那种说不出的快乐、能与之结伴去踏雪寻梅,我会为她灯枯油尽。
午夜回到民宿,在各自进房间前,我禁不住吻了她。如此激吻我五六年没有过了……可我把持住了自己。那夜的信息量无疑让她心理上有踯躅和保留,——却又仿佛增添了破釜沉舟的激情。有些事情,开始就是结束。面对满是行尸走肉的世界,我们实在舍不得一步走到头。
纯爱只是昙花一现
乌镇以后我们半个月没见面。微信里似有默契,除了偶尔点赞外,几乎断了联系。胡苏妖在她绝不会出现在我心情寡淡的时刻。她不粘人很独立,有自己的圈子和主张。这让我欣赏之余也略有失意。
那天午后听着德永英明的《春雪》时,我突然非常想念胡苏。遂私信她:“下午来我家吧,我有洪都拉斯咖啡,现磨现煮,继续聊天……如果唐突了佳人,不必回信。”两分钟后,胡苏回我:“把府上地址发给我。”
久别重逢,为避免尴尬,她一进客厅便盯着墙上的版画说,“这幅是丁绍光原作”。我由衷赞叹,知道丁绍光并能看出原作的女人凤毛麟角。当我问她咖啡是否要加糖时,她说,“加一块,再加点白兰地。”从艺术和饮食上,她都是懂行的女人,高情商高美商,这样的女人性商能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