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曾经是城市里的普通元素。像上海淮海中路社科院旁边的三联书店,以前是一家很有名的旧书店,很奇怪,新书店是有店名的,比如新华书店,旧书店也有店名,曾经统一为“上海书店”,“新华”卖新书,“上海”卖旧书,但是很多人记不住,还是直呼旧书店反而妥帖。普通人去旧书店,主要是将书作为二手货,像旧自行车一样,用较低的价格,使用同样内容的东西,便宜是硬道理。把旧书当做版本上的考量,把旧书当做学问,把旧书当做有收藏价值的雅玩,以前也有,不是很多。倒是在现在,二手货成为了城市的流行,二手书的意义,越来越淡化了阅读的功能,没什么人为了省钱去旧书店,去旧书店恰恰是为了花钱,是做学问,也是做收藏。
如果不是和两位好友同往,我大约是不会独行的。福建南路上单开间的门面,一家旧书店。杨柏伟和沈琦华约我去会会开旧书店的小武和小朱。我都不知道是否应该称其老板,不在于店的大小,在于旧书店向来是懂书的人所开,懂书的人称其为老板反而有点失敬。
店堂就是书房了,书架也是最简单、“得书率”最高的那种,并且塞得已经够满了。不像有些书屋,书是咖啡的点缀,这里面时尚小资的感觉是一点也没有的。主人倒也是有铁观音招待,不过就是站着品茗了,一开间的书店是没有办法讲究品位的。看到旧书,并且其中还有些许书脊上有某某单位图书馆的贴条,我会想到将近30年前,我在图书馆工作,曾经对书库里面所有书了然于心,比对现在家里那些书的确切位置更加熟悉。很多时候,会一整天一整天泡在书库里,想看什么书,就会在某一个书架上翻到某一本书,而真正的趣味是,在看你翻书的同时,意想不到地看到了很多有趣的书。无心插柳是泡书库的最大享受了。不过也正是这么一段随时随地可以翻书的经历,后来我很少买书,也不常去书店,潜意识里是将图书馆几十万册的图书当做了自己的藏书。直至走进这么一家旧书店,30年的记忆涌动为亲切。
我还在怀旧,杨柏伟已经在淘旧。这时候我才明白他身段如此好、身手如此敏捷的原因,是淘旧书淘出来的,也感受到“书痴”的称号是真价实货,谁也无法浪得虚名。且让我扒几句杨柏伟的微博:很久没有这样过瘾地蹲上蹲下、动手动脚觅旧书了。看到有旧书好淘,真像老虫跌进米缸里,邪气快活!有一本1974年上海书画社出版的《书法刻印?批林批孔专辑》32页的散页,当时篆刻大师竟然是用简体字治印,内容则是“批林批孔”“儒家法家”……翻书的一瞬间,心里回到了那一个年代;很想知道,那些“革命之印”如今流落在哪里。旧书旧在书也旧在历史。沈琦华胖了点,就由杨柏伟代为蹲点了。半天过后,两个人钞票都换成旧书,既是欣喜觅到好书,也是有点肉麻钞票。
淘旧怀旧在旧书店里各有所得。我问小武小朱,更喜欢内行读者还是外行读者?当然是内行人,只有内行才会翻到有价值的书,只有内行才会和店主为了某一本旧书会心一笑,这就是知音的感觉了。这时候想想开旧书店是男人的一件开心的事情,一房间的书,可以当做藏书,随时翻翻看看,也可以向内行读者略略一晒,得意是一定的,却又显得很谦恭,来淘旧书的人都是功夫很深。当然不必担心旧书店会被淘空,因为店主也在收旧书,店主的品位和眼光决定了旧书店的口碑和人气。被叫做小武小朱的两位经营者对图书市场烂熟于心,对出版单位也是了如指掌,对年份长于他们年龄的图书。竟然是娓娓道来,他们手里有好书,首先在于他们淘得到好书,淘得到,在于他们的市场嗅觉,在于他们对旧书的熟稔。
出得旧书店,才看到门楣上的店名:“新文化服务社”,似乎少了点书香之气,所以俗称“136旧书店”,136是它的门牌号码,再一想,旧书店做的倒真是服务。一开间的门面,没有一点点的花哨,有点像郑板桥所言:室雅何须大。当然,如果再大一点,也更好。
过数日,杨柏伟兄和胖弟又去福建南路136号,给我发了个短信,在书店里翻到了我的一本旧书,我自嘲了一下:不管什么价钱,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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