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去很唏嘘

   一对夫妇将孩子培养到大学毕业,孩子有了一个很好的职业。正当夫妇俩开始等待享受孩子长大成人的愉悦,开始憧憬自己的将老未老的生活时,孩子突患重病;夫妇俩痛苦之余,鼓励孩子与疾病拼搏,心里却是在无奈地安慰自己,我们再也不要孩子的锦绣前程,再也不要孩子的婚庆嫁娶,只要孩子活着,哪怕就是这样病着永远不会康复,我们也愿意。天底下的父母,对孩子的希望到了这般痛苦绝望的地步,一定他们心里明白却总有那一点点的侥幸,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一年之后,夫妇俩这么一种最痛苦的期待,也被老天爷夺去。

   人的期待从贪心到可怜,常常只是在一夜之间。

   虽然我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我的过去,但是过去正在消失——这是舒浩仑电影《黑白照片》的一句旁白。电影中“我”的过去,在外人看来也许从来没有真正美好过,但是它是我的过去。我痛苦的不是过去不美好,而是即使是这样的过去,也还是一直在被割裂,一直在被吞噬,一直在被撕扯。有过懵懂之爱的隔壁女小姑娘去了夜总会上班;爷爷也离开人世……几年后,当我从美国回来时,那一个在夜总会上班的小姑娘不知去向,从小一直住着的石库门还有弄堂,已经拆去大半。走在废墟间,我只剩下自言自语:虽然我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我的过去,但是过去正在消失。

   很多时候,俗常人生的过去,不仅达不到尽善尽美,恰恰是在唏嘘中延伸。学业不如意,职业不如意,家庭不如意,精神、经济、地位、尊严……朝向那一个你不希望去的方向滑行,你已经觉得滑行到了让你唏嘘的地步,但是你还是无奈地接受现状,只是希望不要继续滑行。犹如面对感情的背叛,受害一方常常会苦求背叛方,只要你回心转意,我都能接受。作为旁观者,可以很理智地说这是忍气吞声,但是作为亲历者,他们会有他们的过去,那过去,就是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们需要将过去和未来对接。失去了过去,也就失去了未来。所以很多对生活唏嘘的人,都会像舒浩仑一样的慨叹:虽然我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我的过去,但是过去正在消失。

   一个人,一个生活环境,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过去。也许我抱怨过我的过去,也许有一天我会以我的方式向自己的过去告别,但是这是我的过去,我的唏嘘,我的感情,对过去的尊重,是对人文的尊重,对他人过去的尊重,与其说是面向他人的尊严,不如说也是面向自己人格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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