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天历险

少年集市买下短尾猴　　在非洲，虽然出售灵长类动物属于违法行为，但黑市“丛林肉”交易仍十分猖獗。在来到非洲之前，这是15岁的德国少年卡尔·约瑟夫怎么也料想不到的。　　卡尔出生在德国首都柏林的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拜恩是一家重工企业的高级工程师，母亲在柏林大学教法语。在母亲的熏陶下，卡尔在10岁时就能用流利的法语与人对话，13岁便已游历过世界许多国家。在他14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远嫁到法国，孤独的卡尔患上了轻度抑郁症。医生建议家长多带他接触自然、观察动物，这对治疗他的心理问题会有帮助。　　2010年7月，父亲带着卡尔来到非洲刚果（金）旅游。因为每年的这个季节，非洲将会上演地球上最壮观的动物大迁徙场面—数百万头的角马，数十万计的斑马、羚羊组成声势浩大的队伍，从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保护区前往肯尼亚的马赛马拉国家公园。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这一壮观场景的卡尔，对这次旅行满怀憧憬。　　7月11日，卡尔和父亲乘火车来到位于刚果东北部的旅游重镇埃普卢。埃普卢位于基桑加尼-布尼亚公路上，东距霍约山183公里，周围的伊图里森林生活着大量的丛林动物，如大猩猩、黑猩猩、短尾猴和山猪等。在一家农户的院子里，卡尔看见树枝上挂着一张猴皮，中间塞满稻草，导游解释后才知道，猴肉早前已被猎户出售了。居然有人吃猴子肉？这让善良的卡尔大为震惊！　　当天下午，卡尔在旅馆附近的集市闲逛，赫然看见一个女商贩正在出售烧烤“丛林肉”，摊位上摆放着各类野生动物的尸体，而在摊位旁边的一个铁笼子里，用绳子拴着一只年幼的短尾猴，它面色赤红，一身黄毛脏兮兮地粘成几缕，看上去神情很凄楚……卡尔当即就被这只年幼短尾猴楚楚可怜的眼神打动了。　　他走上前用法语（刚果的官方语言为法语）问女商贩：“多少钱可以买走这只猴子？”女商贩见是一个欧洲男孩，伸出5根手指说：“500元！”卡尔当即给了她刚兑换的500刚果法郎，就要动手提走猴子。谁知那个女商贩强调说：“500欧元！”无奈，卡尔只好掏出身上的所有现金，买下了这只短尾猴，并给它取名叫贝恩。　　然而，当卡尔提着贝恩回到旅馆时，父亲却反应强烈，觉得带着一只猴子旅行很麻烦，为此卡尔和父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正处在叛逆期的卡尔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当晚背上背包，提着贝恩出走了。　　有着丰富旅游经验的卡尔倒也不担心自己的行程，他的旅行支票还能兑付一部分现金。卡尔在第一时间用公用电话找到了唯一的熟人—当地导游纳西大叔。在得知了缘由后，热心的纳西大叔一边劝告他回到父亲身边，一边说：“这一带猎杀和贩卖丛林肉已司空见惯，没有机构会收留一只猴子的。即使有人愿意，等这只幼猴长大了，还是难以摆脱被贩卖和残杀的厄运！”卡尔听后绝望极了，最后纳西大叔安慰他说，南非的动物保护法律比较严格，绝不允许没有资质的人杀动物（部落中的祭祀除外），将这只猴子送到南非也许有救。　　卡尔似乎找到了方向，他在即将天明的时候搭上了前往刚果南部边境的长途客车。　　就在卡尔昏睡着一路颠簸时，纳西大叔早已和他父亲取得了联系。由于他不辞而别，拜恩心急如焚，当即就报了警。然而，快到中午时分警方才正式立了案，并在沿途设立关卡检查，搜寻携带国际二级保护动物短尾猴的德国少年。一夜之间，拜恩的《寻人启事》也贴遍了埃普卢周边城镇的大街小巷，启事上还贴着卡尔的照片。　　在下一站贝尼换乘时，卡尔就在车站发现了用法语和刚果语写的关于找他的《寻人启事》。这时，他有些犹豫了：如果现在回头，回到父亲身边还来得及，只是贝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卡尔干脆带着贝恩只挑偏僻的乡间小路走，只要过了贝尼，他就可以“安全”地继续搭乘往南的汽车了。　　不幸的是，他又遇到了捕猎者。在埃普卢至贝尼这一带的山区里，有一类人是靠捕猎为生的，他们就是向城镇的商贩提供“丛林肉”的始作俑者。第3天，卡尔和贝恩出现在贝尼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结果遇到了五六个手持弓箭的捕猎者。他们见一个外国小孩竟然抱着一只短尾猴，就叽里呱啦地叫嚷着朝卡尔追赶过来。卡尔听不懂土著语言，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抱着贝恩飞快地钻进了附近的原始森林，才躲过这些黑人壮汉的追逐……　　但是，由于慌不择路，卡尔走错了方向。他本该是往南走的，却偏向了东北方向，一直走进了最危险的切卡地区。　　热带丛林经历生死考验　　切卡地区因切卡河而得名。切卡河从苏丹南部高地流到刚果（金）边界上，把刚果盆地分成两部分。这里生活着5万头大象，沿着这条河有着大群的水牛、南非大羚羊、小苇羚与南非小鹿。卡尔到达时，至少在5年里没有一个非洲以外的人敢冒险进入这片禁区。他一个少年闯入切卡地区，简直就是自杀。　　卡尔沿着切卡河穿越过几十英里的无人区后，见树木完全覆盖了河面，猴子与狒狒遍地都是，有的就隐藏在河边的大树上。卡尔刚就着河水吃了些干粮，就遭遇到了狒狒群的围攻。从未见过这阵势的卡尔吓得尿湿了裤子。当他看出这些狒狒并没有主动攻击他的意思时，才意识到它们可能是想吃东西。于是，卡尔赶紧将身上带的所有干粮全都抛向它们，并将空了的口袋翻出来给它们看。大狒狒得了好处后又回到了树上。卡尔挥着手和它们说“再见”，有两只小狒狒竟也向卡尔挥着手。　　卡尔带着贝恩在丛林中穿行了半个月，贝恩每天以果为食。他运气好的时候，能逮到一两只兔子充饥。好在卡尔的旅行背包里备有打火机和水果刀，所以逮到兔子时，他就能够吃到熟食。在这些天里，卡尔和贝恩培养起了感情。他本想将贝恩放回原始丛林，可已经习惯了被他照顾的贝恩死活不肯离开他了。　　就在第6天中午，卡尔差点被杀人蜂蜇死。　　7月18日，他们已行至乌干达的边境玛格丽塔峰下。在一座小山丘上，有只蜂落在了他的脸上，一停下来就开始蜇卡尔。卡尔大吃一惊，剧烈的疼痛让他来不及多想，抬手就拍死了蜂。蜂的尸体被打碎，它发出一种特殊气味，引来了更多的蜂。卡尔听着群蜂嗡嗡的声音由远而近，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在电视上看过的“杀人蜂”。卡尔一把抱起贝恩就开始飞奔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摆脱了群蜂的追杀。好在他在学校做生物实验时被马蜂蜇过，曾注射过蜂毒抗体，这才没有生命危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卡尔又遭遇疟疾的袭击。虽然他的背包里备有防治疟疾的药，但卡尔吃了药后，还是觉得胸口堵闷，喉咙干渴难忍，浑身发冷。有一天下午，卡尔烧得更厉害了，身体发冷的时候，把背包里所有的衣服裹在身上都无济于事，他只好抱着贝恩取暖。在这种情况下，他更不敢在丛林里停留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7月23日那天，卡尔终于坚持着走出了丛林，昏倒在乌干达边境上的一户农家院子里。好心的户主德哈莫多将他送到附近城市卡塞塞的一家法国医院治疗。　　好在救治及时，一个星期后，卡尔就完全康复了。在此期间，德哈莫多一直细心地帮他照顾着贝恩。贝恩见卡尔回来了，围着他又蹦又跳。　　脱离险境后，卡尔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生存下来。他用身上仅剩不多的钱，买了几本非洲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律书（法语），发现乌干达的法律也有禁止猎杀野生动物的条款，但是街头依然不时有“丛林肉”在售卖，他又不敢将贝恩放归山林了。　　在钻研非洲法律的过程中，卡尔了解到：南非政府规定，任何人不得在公开场合虐待、屠杀动物，甚至连拴狗的绳子也规定不得短于3米，如果短于3米就是对动物的虐待，更不能忘记给狗喂食或者随意踢狗一脚，否则，轻则会有人对你饱以老拳，重则你有可能得到法院的传票。通过学习，卡尔更加坚定了目标，一定要将贝恩带到南非，交给当地的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只是，卡尔已经弹尽粮绝，加之没有合法身份，根本难以穿越多个国家抵达南非。　　卡尔从乌干达法律的动物保护条例中了解到，猴子可以加入马戏团，但严禁驯兽师用鞭子抽打猴子，只可以用食物作为奖惩。卡尔心想：唯一的谋生办法，就是带着贝恩加入马戏团，这也是他能够带着贝恩出境的唯一途径。　　于是，7月30日，卡尔用仅剩的钱买了一张从卡塞塞开往首都坎帕拉的火车票，再次踏上征程。　　加入马戏团偷渡回国　　卡尔来到坎帕拉后，向那里最大的迪迪马戏团毛遂自荐，贝恩的表演所得他一分钱不要，只求给自己一碗饭吃就行。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贝恩毛色光亮，活蹦乱跳，团长苏哈见贝恩聪明敏捷，便收留了他们。　　卡尔的主要工作就是饲养猴子，除了贝恩，他还同时负责另外3只长尾猴的饮食和卫生，每天都要给它们梳毛、喂食和打扫猴圈。为了贝恩不被其他同伴欺负，卡尔对其他几只猴子也照顾得非常好。　　白天，贝恩要接受驯兽师的训练，虽然不会被打，但也同样辛苦；每天晚上，卡尔都要给它洗热水澡，让它舒舒服服睡个好觉。贝恩在马戏团学得很快，特别是吸旱烟和抽打螺旋鞭，简直与人一模一样。　　通过短期的提升培训，贝恩很快成为马戏团的台柱子，成为观众喜爱的“小人猴”；卡尔也在闲暇的时候客串团里的搞笑“小丑”。他只想等待机会，通过马戏团将贝恩带到南非。然而，近一段时间，迪迪马戏团都没有在南非的演出业务，相反倒是接到了一个在奥地利国家森林公园表演一周的合约。卡尔通过查阅地图，得知奥地利与德国相邻，如果能去那里表演，离家就更近了！　　8月9日，卡尔和贝恩跟随迪迪马戏团飞抵奥地利，进驻奥地利国家森林公园。这时，经历重重劫难的卡尔已经和贝恩产生了很深的感情。他本想将贝恩留在马戏团，可又担心它不受重视，或者受驯兽师的虐待，于是，他还是决定带着贝恩一起出逃。一天晚上，卡尔趁马戏团的其他成员呼呼大睡时，悄悄带着贝恩逃了出来，他将贝恩藏在背包里，第二天轻易就溜出了公园。然而，身无分文的他只能靠在街头表演耍猴，勉强挣点生活费用。　　9月14日，又经过一周的颠沛流离，卡尔带着贝恩悄悄爬上了一列开往德奥边境城市萨尔茨堡的货运列车，企图从边境偷渡回德国。然而，在那里他遇到了麻烦，海关发现他没有身份证明，背包里还藏着一只来历不明的短尾猴，于是将他扣留。好在经过解释，奥地利海关将他移交给德国驻奥大使馆处置。9月16日，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与卡尔的父亲联系上后，才用飞机将他送回柏林。　　至此，卡尔历时66天，穿越了被称为“死亡禁区”的切卡原始森林，先后偷渡了4个国家，钻研了多国法律，成功地把贝恩带回德国。此事经德国媒体报道后，很多人被他的爱心故事感动了，写信公开支持他；德国的相关机构也做出特别决议，收留了贝恩，将它安置在德国资格最老的西柏林动物园；而德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还重奖卡尔，给他颁发了一枚勋章。
（作者：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