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里很穷。一日三餐,只有晚餐才能吃上米饭。早晨和中午,要么吃红薯要么吃包谷。菜呢,不是自家地里种的小菜,就是母亲在坛子里腌的咸菜。
一年到头,很少能闻到肉香。不,就连油味都难以饱尝。
偶尔家里买一次肉,也很肥,是用来炼油的。炼了油的肉,就成了油渣,日后可与辣椒粉一起蒸了吃。
有一年刚入秋,我家里的陶罐里没了油却没钱买,母亲便到别人家去借了一块肥肉回来。每次做菜前,母亲总象征性地在烧热的铁锅里绕一圈,就把肥肉装回陶罐里。
日复一日,那块肥肉慢慢变“瘦了”。
一天放学后,我和哥哥扔下书包翻箱倒柜找吃的。找来找去,便打起了陶罐里那块肥肉的主意。
先是哥哥,用筷子夹着那块肥肉,用舌头舔舔说:“真香!”
我馋得吞下一口唾液,盯着肥肉恳求哥哥:“我也尝尝。”
哥哥就让我也尝尝。我学着哥哥的口吻,也说:“真香!”
话音刚落,肥肉被哥哥一把用手掳去:“我再尝尝。”
哥哥的舌头不停地在肥肉上舔着,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眼巴巴地盯着,期待着肥肉转回到自己手上。
可是,哥哥却迟迟不把机会让给我。我急了,催道:“够了够了,该我了。”
哥哥这才住了嘴,把肥肉往我手里送。谁知,到半途,他又恶作剧地把手收回去,重新把肥肉放到自己嘴边舔着。
我不由分说,扑过去就抢,还真被我抢到了,我赶忙躲到一边去舔。
一会儿,哥哥走过来:“行了。”
我不服气:“你舔了那么久,我再舔舔。”我又舔了一会儿,才让哥哥把肥肉拿走。
哥哥这次竟然轻轻把肥肉咬了一角去。我心理又不平衡了,嚷道:“我也要吃。”
“别吃了。”哥哥把肥肉放回陶罐里,“给爸爸知道了会骂死。”
“你可以吃,我就不可以吃吗?”我不听他的,把肥肉取出来咬去另一角。
哥哥瞪我一眼,不满地说:“你看你,咬去那么多。”
“不就比你多咬一点点吗?”我还嘴道。
“多一点点也是多。”哥哥又把肥肉咬去一口。
我心疼地吼叫起来:“你比我咬得多多了。”
乘哥哥不备,我又把肥肉夺了过来,飞快地放进嘴里咬下一口。
“你看你,都快给你吃完了。”哥哥从我手里拿过只剩小半块的肥肉,眼里冒出了火焰。
我不吱声,只顾津津有味地嚼着嘴里的肥肉。
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哥哥气鼓鼓地盯了我一阵之后,做出了让我瞠目结舌的举动。他竟然不顾一家人的吃油危机,不顾我的感受,报复似的把那小半块肥肉全塞进了他嘴里。
“都给你吃光了!”我气得泪水夺眶而出……
当晚,我家的菜碗里不见一丝油星。
爸爸虎着脸问我们兄弟俩:“那块肥肉,你们哪个吃了?”
我和哥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声。
“是你吃了?”爸爸指着哥哥问。
哥哥摇摇头。
“是你吃了?”爸爸又指着我问。
我也摇摇头。
“怪事,难道它长了翅膀飞走了?”爸爸对妈妈说。
“今天中午我做菜时还在。”妈妈应道。
这时,我家那条养了多年的狗,不懂味地在桌子下钻出钻进,还不时向我们摇摇尾巴,乞求我们给它点食物吃……
我忽然灵机一动说:“是狗吃了。”
哥哥也接过话茬说:“是狗吃了。”
爸爸疑惑地问:“你们看见了?”
哥哥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放学回来,看到狗扒在碗柜。”
我随声附和:“嗯,是这样。”
爸爸听罢,把碗一放,走到门角操起一根竹扁担,狠狠向狗打去。狗一惊,惨叫着,一瘸一拐地逃走了。好久,我们耳边还在响着它的哀嚎。
我心里隐隐作痛,狗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
岁月匆匆,不觉几十年过去了。而今生活富裕起来的我们,从身体健康的角度考虑,早已养成拒吃肥肉的习惯。然而,与哥哥争吃一块肥肉的那一幕,却依然镶嵌在我的脑子里。不管别人赞成与否,我总这样认为:一个人即便再有钱,也不可有铺张浪费之举;一个国家即便再富裕,也不可有奢靡享乐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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