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时便是跛脚。小时候自己不觉得，等大些了，她发现小朋友们都因此取笑她。她讨厌他们，可母亲却仍要强迫她跟他们玩。所以她认定，母亲根本不爱她。
一天，她听到炕上的一个纸箱里传来小鸡的叫声。这时，母亲进来，拿了纸板铺进纸箱，撒上捏碎的熟蛋黄。小鸡们吃起来，只有一只昂着头不吃。母亲按着它的头用嘴碰纸板上的蛋黄，它不张口，手一松，头又回到原位。母亲眉头微皱：“是瞎子。”
母亲让她捉回几条虫子后，抓起小鸡，将虫子的汁液滴在它嘴边。小鸡品到了味，张嘴吞下去。之后，只要拿东西在它嘴边轻碰，它便会开口吞食了。母亲将它扔回纸箱，按着它的头直到它吃到蛋黄为止。两天后，它居然能跟伙伴一样进食了，还能找到水喝！
阳光好的日子，母亲把鸡放到院里活动。当听到伙伴们找食吃食的声音时，它也跟着叫，转而是孤独寻觅的急切声。她把它抓起来放回纸箱里，它反而叫得更大声。母亲一把将它扔回院中。它叫着，跌跌撞撞循声奔向伙伴们。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可母亲的态度很坚决，又将它丢进正在吃食的鸡群。伙伴们叽喳叫着，似乎在告诉它地上有小米，它也低头猛啄，果然吃到了。它叫得更欢快了。她看着它，比自己吃到东西还要高兴。
母亲把她推出门外，让她去找小伙伴玩。马路西边传来伙伴们的笑声，十来个孩子走过来。她脑子里预想了无数开场白，可当她迎到他们的眼光，她胆怯了，拔腿往回跑。一冲进院门，看到母亲，她羞愧地低下头。
鸡们长大些，母亲把它们圈了起来。它费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这个篱笆园。阳光下，它自如地啄着食喝着水，迈着步子走来走去，纵然会被伙伴啄一口或是撞一下，也全然不在乎。
她似乎也想到什么，径自站到院门口。一群手拿柳枝的孩子过来。在他们快经过她时，她说：“我会用这个做笛子。”孩子们看着她，眼里闪现的愉快似乎是早就等待了的。
二十年后，女孩成了一名大夫，在病床前照料着母亲。那个春日，母亲说起了那只鸡。母亲点点头，“它真的很勇敢。要不是那场鸡瘟，我们一定会养它到老。”
“还有，”母亲说，“你是我在路上抱回来的。”这件事，她儿时便听说了，可那又有什么呢？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念，无论怎样的困难都不会被打倒。就如这只小鸡，一生都是在挣扎的艰辛中度过，却一路昂扬着走来。“我就您这一个娘，亲娘。”她笑笑。
母亲笑了，笑得很安详，最后安稳地睡去。她想，母亲是放心了，因为她担心她天生的残疾，比不了别人，所以，才给了她别样的坚强。
李淑珍摘自《新世纪文学选刊》
（作者：格羽）
© 版权声明
版权申明: 本页内容所含的文字、图片和音视频均转载自网络，转载的目的在于分享传递更多知识信息，并不代表本站赞同文章的观点和对文章的真实性负责。如其他媒体、网站或个人转载使用，请与著作权人联系，并自负法律责任。做为非盈利性个人网站，站长没能力也没权力承担任何经济及法律责任。如若本站的文章侵犯了你的相关权益，请联系站长删除或修正。谢谢。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