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4月,身为台湾“国防部特情室”中尉军官的林坤荣,被派到大陆江西山区架设电台,从事特务活动。这一去就是27年,其中24年他是在监牢中度过的。
潜伏目标:江西
1956年3月的一天,林坤荣临下班前接到上级电话,要他第二天前往“总统府”,顶头上司C先生要与他谈话。林坤荣有预感,新的紧急任务将落到自己头上。
当C先生递过一根烟,说出“组织决定,要派你到江西去架设电台”这句话时,林坤荣心中一惊,但还是赶忙回答说:“服从命令。”
香港当时在英国治理之下,商业繁荣,情报战也如火如荼。“那里有很多双面间谍。”很多年以后,林坤荣的儿子林正杰这样对记者说。
拥有香港居民证的林坤荣选择从香港进入大陆。在香港潜伏的台湾特务施先生很快找到他,施先生是这次行动的直接指挥者。
施先生告诉林坤荣,他与大陆内部相关人员的联系,将由老林负责。按照他们的术语,老林的角色是“交通”———台湾情报机关设在香港的外围工作人员。
林坤荣此前到香港常常联络的,还有另一位“交通”,名叫孙利林。但此时他了解到,台湾情报机关在香港的“老板”已经换人。新的“老板”弃用了很多原来的“交通”,其中就包括孙利林。失业的孙利林此时已回到了大陆。
因为孙利林等人知道包括林坤荣在内的很多人事秘密,他们的失业,以及失业后的牢骚,让林坤荣感到问题严重:如果孙利林回大陆被抓住,或者投靠了大陆,后果不堪设想。
当晚,回到酒店的林坤荣,与老林开始接触。老家福建厦门的林坤荣,听出老林的口音是福建诏安或广东饶平一带的人,但老林却自称是广东潮阳人。
老林说,他将带着林坤荣以探亲名义回大陆。电台将装在帆布袋里,藏于行李间,用火车托运到江西。
到了江西后怎么办?林坤荣又以什么身份做掩护?对这些问题,老林的回答是“会有办法的”。但当林坤荣进一步追问时,老林居然一时语塞。
种种迹象,让林坤荣对老林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
在广州火车站落网
老林坚持不从深圳而选择从澳门经拱北海关进入大陆。他们先在澳门住了3天,“没去过澳门”的老林居然知道这里有个“五洲酒店”,他们就下榻在这里。老林每天都很忙,买了满满几包东西,似乎对拱北海关的严格检查毫不在乎。林坤荣的疑虑更深了。
1956年4月,没有退路的林坤荣,开始和老林闯关。带了那么多物品的老林,居然轻松过关,没有一件东西被登记保管。他们到广州后,在一家旅行社住下。
林坤荣开始怀疑,老林可能是共产党预先安排打进台湾在香港情报组织搞渗透反间的人。
回大陆探亲的假期是两个月,其中9天耗在了广州。林坤荣察觉到逛街时有人跟踪,此时,他内心确信,这场情报站的主战场必是广州无疑。他先后用鲜血做密写剂写了5封密信和密函:“林 是匪谍,我们已上当,电台勿运入,我被困羊城,誓为党国成仁。”寄给香港不同的地址。
有一天,一个男服务员对两个在林坤荣门口缝棉被的女服务员说,两个企图爆炸公园的美蒋特务分子,今天被枪毙了。一个女服务员指着《南方日报》的报道说,另一个来到大陆后投案自首的特务,得到了宽大处理。
林坤荣准备逃跑。一天中午,林坤荣故意将手提包放在宾馆,3次换车赶往火车站。但在附近一个小吃店里,三男一女围住了他。对方很客气地说了一句“请你到我们那里谈谈”,他被带上一辆黑色汽车。
家属收到死亡通知
对林坤荣的审讯呈现出明显的策略性。他被关在一个陌生的豪华套房内,饭菜也颇为丰盛,有水果,还有“大中华”香烟。“首长”当晚在这里“会见”了他。
曾在旅社门口缝棉被的女服务员,此时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公安干部。与林坤荣的说理斗争,温和地进行着。林坤荣并没有被说服,若干天后的一个晚上,手铐第一次戴到了他的手上。
在看守所里,林坤荣见到了孙利林。孙利林果然在回大陆奔丧时被逮捕了,所以林坤荣更早些时候在香港的所作所为早已被大陆有关方面知晓。
林坤荣在广州受审之时,他在台湾的妻子张月凤接到了他的死讯。1960年9月13日,蒋介石和陈诚签发了1265号旌忠状,林坤荣的名字,进了忠烈祠。
1965年,林坤荣被下放到青海德令哈战备监狱劳改,1972年转到甘都监狱,慢慢获准与福建老家等亲属通信。直到这时,家里人才知道,林坤荣并没有死。
后来,国民党战俘陆续被释放。1983年4月2日,林坤荣转机香港回到台湾。但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被带到“国防部”进行两个星期的述职汇报。台“国防部”颁给他100万台币,不过,因他在大陆劳改期间是“替共产党从事生产”,而未获补发薪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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