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我安排了7次相亲
这是我相的第7次亲,又是蔓生介绍的。
蔓生,一个我熟悉的朋友,长得很特别,下巴尖尖的,两眼有些开。再开一点就是先天性白痴的眼距,但是就在几毫米处,恰到好处地停住了。于是,蔓生,就有一种再也长不大的女孩儿的神情,总带着几分天真的怅然。于是,蔓生,很美。
大多数人都说蔓生不美,说她太单薄,只有我和谢凝认为她美。谢凝是大哥哥般开朗活泼的人,和他在一起,谁都会被他的这份热情感染。和谢凝在一起的蔓生,就像一朵白菊花在阳光下慢慢地开,慢慢地,蕊寒香冷。
“喂!”蔓生敲敲我的桌子:“陈瑞,听清了没有?”
“什么?”我茫然。
蔓生皱眉:“这是我给你介绍的条件最好的女朋友,董彦,26岁,医生,一定要好好表现,听见了没有?”她加重语气。
蔓生着急的时候,有种孩子气的急躁。她的声音本来就有些沙哑,再急也提不高,只觉得像使性的小女孩使劲绞着手绢说话,干净可爱得像白缎子上开着的梅花。
“知道了。”我很乖地说,在蔓生面前,我什么脾气也没有。好歹,我陈瑞也是几百人公司的领导。
蔓生低下头喝咖啡。她用小银匙轻轻搅动咖啡,蔓生的手指是半透明的洁白,拿着银匙,有内敛的高贵。我看呆了,咕嘟一口,喝了半杯咖啡。
从手中滑落的少年时光
董彦果然不错。儿科医生,温柔可亲的脸,一笑一个酒窝,像是老版《红楼梦》中演薛宝钗的张莉,且一点也不造作,算得上水晶心肝。蔓生一直得意地笑,自信自己的好眼光。送董彦回去后,蔓生拍拍我的肩,说:“要抓紧哦,这是个好女孩。”
“我会的。”我回头对蔓生笑。蔓生越发瘦了,长发披在肩头,脸上虽打了淡淡的胭脂,仍掩不住苍白。白菊花一样的蔓生,打落了娇嫩,青自从枝干中透出。我有片刻的发呆。
“小心开车。”蔓生轻声说。
车后的座位上,坐着我给小凝买的大大的可比狗。棕黄色的可比狗有一双憨厚的眼睛,毛长长的,如果抱着睡觉,会充满安全感。小凝是蔓生的女儿,9岁,有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毫不怯生,尤其爱粘我。我把对蔓生的心都转移到这个小姑娘身上,尽我所能去宠她。
“你会宠坏小凝的。”蔓生微叹,不是母亲的矫情,是非常认真地说:“真的不要太宠她,不要因为她有哮喘而把她关在透明温室,让她和别的孩子一起疯闹。陈瑞,不要轻易满足她的所有愿望,让她做个皮糙肉厚的孩子,不要像我,太纤细。”
她幽幽地说:“陈瑞,我们从来不是快乐的孩子,我希望小凝是。”
有雨。启动雨刷,霓虹灯下的雨丝扑面而来,全都挡在玻璃外,顺着车窗流下来,像一双双诡异的眼睛,窥探着我们的往事。
蔓生18岁时有了孩子。谢凝和蔓生双双被开除出校。所有的眼光奇怪地看着他们,那白底黑字昭示他们罪行的处分书贴在校门口,然后谢凝一把撕下,搂住蔓生的肩,微微相视一笑,是惨烈后的亮蓝,零零落落掌声响起,他们如一对涅磐的凤凰。只是在这暂时的无用反抗后,又有多少他们所不能面对的现实?我只知道,满天都是乌云。那时候我们都是高二的学生。
高三,我自杀。是煤气,在医院抢救了3天,醒过来。探视的人不断,我一个都不想见,只有当谢凝和蔓生来,我会把脸藏在被子后,黑暗中听着他们的声音,如些许的亮光,渐渐透进,然后是一片光明。3个月后,我考入了重点大学。
我们有不快乐的少年时光,我们希望小凝快乐。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蔓生出奇地关心我和董彦的进展。她细心安排我和董彦的约会,常常把我们约到她家中,和小凝一起玩。董彦是小凝的医生,原本就熟悉,此时更是水乳交融。蔓生在董彦面前不住地夸我,董彦微笑:“是吗?他这么好?可——好像冷了点儿。”
蔓生急着辩白,说我种种热情之处。那一刻,清冷的蔓生不在,成了温柔饶舌的小妇人。我心口抽痛,却有莫名的欢喜。我在蔓生眼中,竟有这百般好处?
记忆中的7月,蔓生穿微蓝的裙子,一抹淡淡的微蓝,近乎于月白的颜色。17岁的蔓生脸上透着少女的粉红色,看来如一朵在朝霞中渐渐盛开的玫瑰。蔓生,说不出的迷人,整个数学课我都在走神。公认的好学生陈瑞为一个普通的女生周蔓生走神。
蔓生的橡皮掉下去,她蹲下身去捡。微蓝的裙子波纹微垂,那是条丝绸的裙子,有些走光。我忽然听见一个恶毒的声音,这是世界上最恶毒和干涩的声音,因为这个声音,酿成了蔓生一生的悲剧。这是一个40多岁的妇人——我们的班主任,她说:“周蔓生,你不蹲下去,大家也知道你领口有多低。”
周围有轻笑,像波浪一样渐渐涌起,渐渐逼向脸色苍白的蔓生。蔓生无所适从,慢慢站起来,像一株被压坏的小树苗,蔓生无法抬起头,沉默着,背负着撕裂的自尊,骤然老去一般弯着腰走出了教室的门。高二(1)班从此在她身后定格成灰色的底片。
然后是谢凝。高高的个子,玉树临风一样的谢凝也走了出去,他昂着头,蔑视地看了老女人一眼,闪电一样的锋利。那个眼神把她击倒了,她犹自说:“好啊,都贱到一块儿去了。”谢凝是个成绩一直徘徊在下游的学生,在老师的思维里,永远不知在想什么的周蔓生和总是高挂红灯的谢凝一样都是不可原谅的学生。
然后是我,我也走了出去。这回教室里死一般安静,只剩下老师瞠目结舌的表情。我听见她连声呼唤,但是心一狠,我无法原谅她。谢凝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们发誓要永远在一起。中考时的一场高烧让我们又同时进了这所社会高中,我感谢老天的安排,谢凝又可以保护我了。
我们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然后去蔓生的家。蔓生一个人住,她父母离婚了,蔓生谁也不愿跟,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公寓。虽然不大,但是对于我们3个人已经算是天堂,我们像大人一样买了熟菜,喝了很多酒,彻夜未归,3个人和衣睡在一起。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蔓生有了孩子。
“在想什么?”董彦用手在我面前晃。
“喔,你很可爱。”我笑着。董彦有孩子气的笑容,又不失知性女子的雍容,确实蛮可爱的。
“你,——也是。”董彦的脸微微红了,像染着春风的桃花瓣:“多笑笑。”
“我会的。”
蔓生看着我们,脸上是满足温煦的笑,是最好朋友的笑容。我的心一冷,蔓生,从没爱过我,但是,我却爱她刻骨,我愿为她做任何事。
爱不到我最想要的人
和董彦的交往不温不火地进行下去。吃饭、牵手、接吻,见双方父母,然后定了婚期。
© 版权声明
版权申明: 本页内容所含的文字、图片和音视频均转载自网络，转载的目的在于分享传递更多知识信息，并不代表本站赞同文章的观点和对文章的真实性负责。如其他媒体、网站或个人转载使用，请与著作权人联系，并自负法律责任。做为非盈利性个人网站，站长没能力也没权力承担任何经济及法律责任。如若本站的文章侵犯了你的相关权益，请联系站长删除或修正。谢谢。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