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

终于要出发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我所要做的,就是等雇主的命令了。雇主终于来了,他轻轻问我:“都准备好了么?”“随时准备出发。”我面无表情。“那么,请你在契约上签名吧!”雇主拿出了一个文件包,取出那份

终于要出发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我所要做的,就是等的命令了。

终于来了,他轻轻问我:“都准备好了么?”

“随时准备出发。”我面无表情。

“那么,请你在上签名吧!”拿出了一个文件包,取出那份我尚未签名的。

“你知道我的规矩吧。”我依旧面无表情,“我和别人一向只订口头,况且,我也没有固定的名字,怎么签名?”

“按个手印也可以,现在全世界都是用法律说话的,没有契约,我实在是不放心。”雇主平静地把三份文件放在我的桌子上,用了文字。

金属质地的桌面反射着黯淡的灯光,冷冷罩在我的脸上,我说了一句话,立刻让雇主闭了嘴——

“法律?如果人人都遵守法律,那就没有我了。”

我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子弹,瞄了几眼契约,站起身准备走。雇主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的目光,可能他没见过像我这样的杀手吧。

毫不费力我就找到了这一次的目标——他是今年才通过竞选获得席位的A,雇我杀他的是他的政敌,因为在这一次的竞选中失败了,所以才以此泄愤。

第一眼看到A,我就有些后悔接这笔生意,A看上去是个正直的人。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是这么多年来,我自觉很少看错人——看过了太多的权钱交易,一张张丑恶虚伪的嘴脸,使我对正直的人加倍尊敬,A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下手前,我决定试探一下。

我拦住了他的车,一个保镖从副驾驶座的位置探出头来恶狠狠地训斥我:“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听到A的声音,他在劝阻他的保镖不要多事,我对A的认可度又高了一分,但也不排除他借此收买民心的可能。

“A先生,对你的当选我首先以个人的名义表示祝贺。”我不慌不忙地说,“我以一个普通市民的身份,想知道您以后将怎么样施政。”

A居然停了车,下车和我握手,然后说:“谢谢你,我想我的施政已经在竞选演讲时说过吧?希望你以后能继续支持我。”

我淡淡地说:“算了吧,那些都是走过场,说说你的心里话吧。”

A一怔,他稍微想了一下,说:“眼下我有事,来不及和你细讲,有空的话,晚上11点15分在市中心广场的咖啡店见面。”

“好,我会去的,再见了。”我说完就走了——那些当官的的确都有许许多多的应酬,就暂且信他一次吧。万一爽约,哼……

我想,如果A以盛气凌人的态度对待我,恐怕我已经完成工作了吧。

我一向非常守时,但是今天我觉得有必要早一点去。11点10分,我进入约定好的咖啡店,进门的一刹那,我按下了腰间的计时器,然后点了一杯咖啡,5分钟内不见A进来,我立刻就去完成工作。

11点15分,A准时出现了。A一下子就找到了我,微笑着走来,说:“你很准时。”

“你比我更准时,我早到了5分钟。”我站了起来,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没有可疑的人。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在我视力所及的范围,也没有保镖或者巡逻警察出现,看来A的确不曾怀疑过我。

“先生当真想知道我的施政?”A笑容可掬地问我。

“是,我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必要留在这个州,以前的那个已经死于非命了,我感到很庆幸,希望你不是那种人。”

那个以前的州长也是我杀的,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世界,但是我想尽量杀掉几个贪官污吏,洗涤一下肮脏的世界。

“我想,我的施政纲领很简单,就是要教会所有人履行契约。”A也点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后轻轻说。

“契约?”我眉头一皱,不禁想起雇主的那三张写满了条款的纸,“遵守契约就可以改变现在的一切了吗?”

“我一直是‘社会契约论’的倡导者。”他放下咖啡杯接着说,“我当了州长就是和所有的纳税市民签下了契约,为了履行契约,我必须努力兑现在演讲上的承诺,然后拿属于我的工资。”

“也就是说,那些贪官都没履行自己的‘契约’?”我被A的奇怪思想吸引了。

“是,他们背弃了自己写下的契约,所以理应由公民终止契约的继续履行,也就是罢免他们的官职。”A尽量说得通俗易懂。

“在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写下了契约而不履行,你的思想看来接受的人并不多呢。”我有些不相信A。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让契约论成为每个人行为的准则,世界上的一切就井井有条了。”A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A越说越兴奋,我也越听越入迷,一直到钟楼的钟声敲响。

12点了。

“我会支持你的,耽搁你时间了,谢谢你。”我一听到钟声,就决心放弃工作,和他握了握手后,走出了咖啡厅。

契约?真有意思。可惜,我没机会看到A施展他的才能了。

我回了家,举起装了消声器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以后这个世界可能再也不需要我了吧。

我可能是A当州长后第一个履行契约的人吧——虽然我没有在契约上签名。

我依稀记得契约上的最后一行:“如A在今日12点前未受到任何暗杀伤害,为求保密,执行者必须自杀……”

王菁//摘自《青年博览》2010年1月下,樊晓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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