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也要爱

　　竭尽所能，成与败，得与失，面子和里子，均不在乎。爱，没有预设前提，没有谁许诺回报率——

　　题目为“罗拉医生”的“叩应”节日，是美国许多广播电台的热门。许多年来，我是这位中年女心理治疗师的粉丝。她语气凌厉，稍显僵硬，爱高声训人，爱打断倾诉者不着边际的絮叨，一针见血，揭出痛点；把犯错的对方骂个狗血喷头之后，把声音放柔软，来一段推心置腹的抚慰。半个小时的言辞交锋，听起来如吃麻辣火锅。我每次开车，必在收音机上锁定她的“热线”。

　　今天收听“罗拉医生”，一下子被张力十足的问答吸引住了。打电话的是26岁的女子。她诉述，她和一男子结婚7年，生下两个孩子，一个6岁一个1岁。这些年，婚姻布满荆棘。一年前，男子从家里搬出去，和朋友一起住。(女子说到这里，医生警惕地插嘴：“为什么?”女子嗫嚅着，不愿具体M答。)半年前，男子搬回家米住，不过，并不是因为回心转意，要和她复合，而是因为合租公寓的朋友搬走，他独自租住付不起高昂的租金，碰巧她带孩子回娘家住了三个星期。男子便趁这个空档，回到久别的家。妻儿从娘家回来后，他没马上离开，不过，仍旧和太太分房睡。(医生又追问：为什么?)

　　这回女子不回答不行了。她作了交代：婚姻出现危机，全是她的错。一向来，她将丈夫为她所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从来没想过该怎么回报，怎么巩固婚姻，老是任性胡来。她好多次到酒吧去泡，喝到烂醉如泥。深夜，酒吧打烊，老板不得不给她家里打电话。这可难坏了丈夫，把年幼的子女撂在家里是犯法的，只好把熟睡中的两个孩子放进车后座，拴在安全椅上，再驾车赶到酒吧去，把一身酒气的妻子搀进车。回到家，她呕吐一地，丈夫一声不响地清理掉，侍候她睡觉。她常常和朋友去游玩，忙于上班的丈夫，得照顾孩子，累个半死。她回到家来，不但没感谢辛劳的丈夫，反而骂他窝囊，连保姆也请不起，受罪活该。丈夫忍无可忍，愤而离开。家里没了男人，她独自忙里忙外，尝尽当单身母亲的苦头。丈夫回家暂住的日子，她有所悔悟，对他百般讨好。虽然丈夫大受感动，留了下来，不过，一直不肯和她复合。所以，她向罗拉医生请教。

　　“你开始反省，有了进步，这很好。但是，性急吃不了热饭，你从前费了多少时间，把他对你的爱毁掉；如今，你就得费同样多的时间，把这种爱建立起来。”医生正言厉色地教训，女子悔恨地哭泣。

　　“这我明白，为了赢回他的心，我愿意改，彻底改。”女子的声音颤抖着，我仿佛看到她一脸的泪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只是，我担心，万一他不回头……”女子小心地问。

　　“无论如何，你尽本分；无论如何，你不放弃；无论如何，你须让他明白你的真诚，你对他的爱，对孩子的爱。”医生提高声调说。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知道了，我一定照办。”女子哭着回答。这一刻，我正在繁忙的街道上开车，眼睛也被泪水遮住了。

　　“无论如何”也要爱，竭尽所能，成与败，得与失，面子和里子，均不在乎。爱，没有预设前提，没有谁许诺回报率，一如恋爱的最高境界：“我爱你，与你何涉?”尽其在我，舍此无他。以下的问题不再重要；这世界有没有人爱我，我的爱会被接受吗?彼此会发生互动吗?

　　当然，不能因为“动机正确”而不择手段，要及时调整，作出改变，但这样做，不是为了快快把本金和红利拿到手，而是为了爱得更加有效。

　　至于这位迷途知返的女子，如果真的这般爱下去，那么，结局我们是能够猜到的：破镜重圆。